5、王大正其人(1 / 1)

吳雙把門關好,向哈全低聲抱怨著:“王局又不知跑哪去了,他怎麼就在屋裏呆不住呢?不向他請示吧,他你眼裏沒他,你向他請示了,他也不出個一二三來。最多就是你看著辦吧,你分管的工作,你和科長們商量吧。”

哈全笑笑,也附和道:“我找他請示工作,不了三句話,坐不了三分鍾,他不時地看表,好像有急事的樣子,隻好簡明扼要,你還著呢,他好像突然想起什麼,站起來就要走,就準備關他辦公室的門……”

“對對,我常常追著他屁股後麵跟他事,真拿他沒辦法。他為什麼在教育局當副手那麼長時間,就這水平怎麼當一把手?到咱這來,還不是組織部門看他年齡大了,給個安慰?”吳雙著直搖頭。

哈全見吳雙越越尖刻,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,就沒再話,把腦袋埋進文件堆裏,不再抬頭。哈全知道,王大正確實是個坐不住的人,他呆在自己辦公室的時間很少過一時。你給他送去一大摞文件讓他閱批,他從不認真研究,三下五除二,簽上名字了事,而且往往不拿意見,頂多涉及某個分管局長的,他就簽上讓誰閱辦。他有時也能在屋裏多呆一些時間,主要是因為他屋裏有一台電腦,他不是拿它處理公文,而是用這東西玩遊戲,上網什麼的。他習慣在單位的辦公樓裏上上下下挨門串科室。開始,科室的同誌們見他來了,都和他禮貌地打招呼,給他讓座倒茶,科長主動和他彙報工作,不是他分管的事情,他就讓科長找分管局長研究。他來科室本沒有什麼事情,和大家的無非是氣、昨晚上做了什麼好吃的,或者一最近從網上看到的新聞。後來,大家知道了他這個習慣,他再來,就不讓座,也不倒茶,也不和他研究工作,如果忙著了,隻是抬頭和他打個招呼,他見大家忙著,也很知趣,站一站,閑聊兩句,好像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,就急匆匆往外走,往外走也沒什麼急事,仍然是去串別的科室,如果那個科室不忙,他就長時間坐著,和科室的同誌們海闊空地聊起來。

王大正剛來局的時候,哈全給他找了許多資料。王大正:我五十好幾的人了,不想學什麼東西了,不費那個腦子了,兩位副局長、你們這些科長們要好好學一學,你們要多研究,多思考,多提建議,隻要是好主意,經過班子集體研究,決定了,你們就放手大膽地去幹,出了問題我給你們兜著,我不管那麼具體,我“高高在上”了,你們才好揮作用。

哈全想想了王大正的話,還是真有道理。單治當一把手的時候,事必躬親,別人誰出的主意也不如他的高明,所以後來就沒有人再出主意,科長們事事請示,生怕達不到他的要求,往往還真是達不到,達不到也隻好達不到,隻好承認自己無能,弄得大家都很緊張,單治也很累,常常要加班加點,最終弄得人人都不滿意,矛盾重生。王大正很是高明,正是吸取了單治這種事必躬親的教訓,采取無為而治的辦法,放手讓大家自己去思考、去研究、去實踐、去創新。他來了之後,整個機關麵貌為之一新,大家心情舒暢,不用揚鞭自奮蹄,各方麵工作都見起色,並在市區有了位置、拿了名次。

也不能他什麼都不管、什麼都不抓。比如,他先抓了科級競爭上崗,使一批在單治掌權時受壓抑的同誌進入了科級領導崗位,整個局裏的人氣一下子旺起來。檢查所在機關外麵辦公,條件比較差,沒有食堂,辦公桌椅破爛,廁所髒兮兮,基層的檢查人員早有意見。他讓哈全找了裝修隊,做了預算,把檢查所裝修一新,更換了辦公設備,請了一名下崗職工,辦起了職工食堂,檢查人員都眉開眼笑起來。他又抓了獎勵機製,提高了創收的獎勵比例,調動了一線人員的積極性,整個局裏一盤棋真正地活了起來,他因此優哉遊哉也屬正常。

對外召開正式大會時,他就拿著人們給他寫的現成稿子照本宣科,本局開全體會,他不拿稿子,國內國外、當前今後的胡亂講一通,具體的業務從來不多談,他不學習也肯定談不出什麼來,不過,他治局倒是有一套自己的一貫主張,每次開會都要反複強調:一是請大家別忘了全局吃飯問題,我們要全力以赴抓創收;二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,要千方百計搞好服務,不能巧取豪奪。你還沒有付出,就對人家虎視眈眈,這不行。三是要廉潔自律,別伸手,伸手必被捉。這是陳毅陳老總的話。你被捉了,你的老婆孩子怎麼辦?要多想想後果。要自省自警自勵自愛。四是班子要團結,成員之間要多溝通,誰跟誰也別叫勁,叫上勁就會兩敗俱傷,那麼多現成的例子,班子鬧不團結都沒得好。我五十好幾了,幹不了兩年就要退了,我求穩怕亂,拜托大夥托我一把,托我們班子一把吧。他語言樸實無華,卻得至情至理。但他有個毛病,講話有時要甩上一兩個詞,甩詞倒不怕,關鍵是要甩對,他每次都把虎視眈眈(dan)念成虎視眈眈(ne),把連篇累牘(du)念成連篇累牘(u),把自省(ing)念成自省(sheng)。哈全每次聽王大正這樣甩詞時,就繃著臉憋住笑,實在忍不住,就把頭低下。吳雙從來都是喜怒皆形於色,和旁邊的人會意地對視一下,嘴角便露出嘲諷的微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