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是賀貴妃似乎沒有想要等到齊嬤嬤的回答，就自顧自地開了口，“小時候，我是一個庶女，你知道的，身為庶女長在這高門大院裏，是件難以言說的苦事，看似是個小姐，其實連個高等仆人都比不上。”
賀貴妃說著又看向了那窗外雨水形成的簾子，似乎是想要穿透這水簾回到過去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之中，她的眸色有些黯然，不似往日那般跋扈，雖然知道賀貴妃自皇帝纏綿病榻之後，性子有所改變，但是眼下，齊嬤嬤看的出來，賀貴妃卸下了所有的防備，流露出了無助和哀傷。
“也是一樣的雨天，我再次被餓醒，因為得罪了嫡小姐，被罰三天不準吃飯，我餓極了，感覺自己就快要死的時候，府中的老嬤嬤給我偷偷端來了一碗酒釀圓子。”
說到此處，賀貴妃將目光落在了齊嬤嬤的身上，露出了一個溫柔的微笑，那是齊嬤嬤從未見過的柔和，因為在宮裏的賀貴妃總是驕橫跋扈，如今看來，那不過是為了掩飾她的恐懼和荒蕪。
“你和那個老嬤嬤真的很像，不過後來那個老嬤嬤因為那一碗酒釀圓子，被嫡小姐趕出了府中，從此再無音訊。”說到此處，賀貴妃的聲音壓得很低很低，似乎是隻要稍微一大聲，她就會陷入無邊的哀傷之中。
“娘娘！”
齊嬤嬤有些心疼地輕喚看一聲，賀貴妃卻對著她搖了搖手，示意她很好不需要安慰，隻見她捏了捏鼻子，向天仰頭抑製住就要再次奪眶而出的眼淚，低頭之後，斂去方才的那股子悲悲戚戚，取而代之的是狠戾。
“所以，我從那時開始我就暗暗發誓，我定要成為人上人，因為我再也不想過那樣的日子了，所以我來到皇宮後，就不擇手段的爭寵，因為我知道，在這宮裏隻有寵愛才能高人一等。”
說到這裏，她欣慰地瞧了瞧齊嬤嬤，接著說道：“後來我做到了，我成為了這個宮裏最受寵愛的人。”
賀貴妃說這些話的時候就就像是一個凱旋而歸的將軍，滿是自豪，似乎又回答了那段風頭無兩的時光，但是那份驕傲如煙花般轉瞬即逝，接著是無邊的落寞，“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，我卑微的身份是無法改變的，在這皇宮中沒有子嗣，無論怎樣都是徒勞的，一場空罷了。”
賀貴妃說著留下兩行清淚，齊嬤嬤想要安慰卻無從說起，好在最後賀貴妃似乎是有些疲了，便對著齊嬤嬤開口道：“你下去吧，我累了，要休息一會兒。”
“娘娘，今兒究竟是怎麼了？”齊嬤嬤看的出來，今天的賀貴妃與往日很不相同。
賀貴妃卻沒有打算回答，依舊隻是對著齊嬤嬤揮了揮手，示意她退下。
瞧見賀貴妃執意不願說的樣子，齊嬤嬤歎了口氣，走了出去，雨一直下著，擾亂了這滿婷芬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