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你想怎麼樣,”邢燁說,“想要開個診所?”
溫元嘉支起脖子,眼睛眨巴眨巴,軟綿綿倒了回去:“不要,沒證,沒準備好。”
“沒證辦證,缺什麼補什麼唄,”邢燁說,“那句俗話怎麼說的來著,萬事俱備隻欠東風,是這麼說吧,可現實裏哪有這樣的好事,想做什麼都得先做起來,邊做邊查漏補缺,隨時調整方向,老板娘說對不對?”
“對對對,老板說的都對,”溫元嘉嘬光薑湯,出了一頭熱汗,仰頭倒回床上,腦袋埋進枕下,“我休息一會,晚上出去看戲。”
“行,晚上叫你,”邢燁關上台燈,輕手輕腳下床,“被子掖好別著涼了。”
邢燁拍拍被團,悄聲走出臥室,屋前屋後轉了一圈,把吧台上的東西清點出來,東西歸攏到位,記賬本放在矮箱裏頭,煙酒茶水放在櫃格上麵,冰箱裏的飲料礦泉水整理完畢,嶄新的日曆畫出小圈,時間記在心裏。
他走出房子,從背後拐進小道,沿輔路往前麵走,進入寬闊土地,之前和元嘉說的不是玩笑,他確實想買下這塊地皮,在這裏蓋上木屋,挖出水池建造燒烤台,房子裏要專門給小南瓜設計書房,現在的臥室算不上大,沒法滿足工作需求,元嘉還要努力適應······
邢燁蹲在地上,揪出一根狗尾巴草,含在齒間咀嚼。
他不想讓元嘉努力適應現狀。
他知道自己有多麼自私,他恬不知恥利用元嘉,利用元嘉的善良真誠,滿足自己的私|欲。
即使用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包裝,元嘉放棄的東西,都沒法彌補回去。
他隻能剖開心髒,盡自己所能,把最好的都給對方。
溫元嘉這一天睡得迷迷糊糊,頭暈腦脹,被外麵擂鼓吵醒,爬起來坐上窗戶,貼著玻璃往外麵看。
演員們穿著花花綠綠的衣服,在火紅高台上載歌載舞,慶祝新店開業,外麵的人越聚越多,小馬紮擺成一片,溫元嘉套上幾件衣服,彎腰躥出大門,擠在人群裏踮腳,興高采烈拍手看戲。
邢燁回到店裏,進倉庫清點物資,楊興從外麵風風火火進來,闖進倉庫大門:“大哥大哥,你知道他們辦完這場,下場去哪辦嗎?”
“去哪?”
“斜對麵那家!”楊興急得跳腳,“那家我們來的時候還是荒廢的澡堂子呢,不知道什麼時候租出去了,說是很快開始營業,從今天開始準備,先找鑼鼓隊衝衝喜氣。之前你不在這裏,我們在這邊蓋房子進貨的時候,總有人過來打聽,遞根煙啊遞瓶水啊,問咱們要怎麼做,大廚哪裏找的,雇了多少服務員,主打什麼菜品······對不起大哥,我才反應過來,他們這是要搜集情報,把咱們打的措手不及!你之前說這邊特色菜做不起來,想起來隻能主打宴席!那那邊是怎麼回事,明目張膽搶生意,哪有這麼辦的!”
邢燁自顧自清點物資,等楊興這長串說完,他才直起身體,敲敲後背,似笑非笑轉身:“怎麼,這土地是你家占的還是我家占的,你要從共|產|黨手裏搶地?”
楊興噎住,眼珠咕嚕嚕轉動,嗓音卡在喉裏。
“隻許我們在這開店,不許別人開店,沒有這樣的道理,”邢燁正色出聲,“再說了,誰說別人開店,就是來搶生意的?如果這裏未來成為美食一條街,吸引的人越來越多,我們相當於互利共贏;如果未來發展的越來越好,甚至形成規模,成為遠近聞名的農家樂,那還愁沒有生意?”
“大哥你說得對,”楊興摳撓頭皮,有點不好意思,“我心胸太狹隘了。”
“幹活去,”邢燁踹踹楊興屁股,“幹好自己份內那些,比什麼都強,別操心別人家事。”
楊興哎了一聲,蹦噠噠出去幹活,背影消失在視野盡頭,邢燁垂落唇角,進臥室翻翻找找,從角落撿出根煙,走到大堂窗邊,隔著載歌載舞的秧歌隊,遙遙看向對麵。
對麵那個廢棄的澡堂占地麵積廣闊,裏麵的設備和物品都拆空了,恢複成毛坯模樣,重新裝修再加上房租成本,不算一筆小錢,真承接宴席業務的話,那邊明顯財大氣粗,比自己這邊更有優勢,如果自己先開業一段時間,打出名聲的話,還不算太過被動,可如果前後腳開業,主營業務沒有區別,對麵人氣更高······
火苗在暗夜裏燃起,吹出嫋嫋煙霧,邢燁靠在窗邊,半張臉埋進暗影,整個人像被迷霧包裹的雕塑,靜靜立在原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