邢燁靠上前來,兩人額頭相貼,水珠從發底落上睫毛,蜇到眼珠通紅。
呼吸相聞,熱度相貼,邢燁前後蹭蹭,懶洋洋歪頭:“喝了酒,硬不動。”
溫元嘉像被蜜蜂蜇過,刺的向後滑脫,他後退兩步,腿腳抽筋,埋頭衝進主臥:“晚安。”
房門被重重合上,溫元嘉心如擂鼓,上床裹緊被子,那被褥透著陽光的味道,像剛在外麵曬過,能嗅到棉絮的香味。
他聽到邢燁在客廳裏笑,笑了一會大燈關上,聲音歸於沉寂。
溫元嘉睡不著覺,數羊數到好幾千隻,天沒亮躡手躡腳出去,走到沙發旁邊,把掉落的被子撿起,蓋在邢燁身上。
邢燁麵朝沙發,腦袋紮進縫隙,兩腿蜷在一起,眉頭緊緊皺著,溫元嘉立在旁邊看著,邢燁翻了個身,他成了被踩到尾巴的兔子,飛速躥回房間。
了卻一樁心事,後半夜睡得香甜,再醒來天光大亮,手機還在客廳,關機打不開了。
房間裏空無一人,桌上擺著飯菜,外麵用毛巾和保鮮膜包著,摸上去還是熱的。
門口貼著便利貼,說是出門進貨,晚上回來,溫元嘉鬆了口氣,給程俊發信報平安,坐下來慢慢吃飯,每樣都吃的精光,將碗筷涮洗幹淨,全部恢複原狀。
他不知道邢燁抱著什麼樣的心情出去工作,平心而論,如果他遇到這些······可能沒法保持正常。
邢燁沒有限製他的行動,他大膽在各個房間走動,每個桌椅上都有織好的毛墊,看上去時間久了,線頭有些泛灰。
主臥上的枕套也是手工做的,線條幹淨針腳漂亮,連碎毛都看不到,他探手摸摸,心中升起衝動······他也想給邢燁織出一套。
說做就做,他悄悄偷走一個椅墊,抱著它走街串巷,把大小商店走過一圈,才在窄巷裏找到說有同樣毛線的店,但要等一周才能到貨。
溫元嘉付了定金,抱著椅墊鬼鬼祟祟回去,走到門口才反應過來······邢燁沒給他鑰匙,他根本沒法進門。
溫元嘉撓撓頭發,被自己蠢到無話可說,原地盤腿坐下,左右搓揉手機。
他知道現在該做的不是這些,他該回到宿舍,重回規律的學校生活,邢燁不會再聯係他,他們還和從前那樣,當做不認識的陌生人,回歸正常的生活軌道。
他刻意不想那些,似乎繼續掩耳盜鈴,那些煩惱憂愁便會全部消失。
鬧鍾在十點響起,電梯傳來響動,邢燁進來時明顯愣住,嘴唇張開欲言又止,聲音憋了回去。
他把溫元嘉拉起,打開房門讓他進去,把帶回來的菜重新翻炒,滿滿鋪開一桌。
“你吃飯了麼,”溫元嘉悄悄把椅墊複位,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,“沒吃的話······一起吃吧。”
邢燁沉默兩秒,端起碗筷,狼吞虎咽吃飯,一碗米轉瞬吞掉半碗。
“你不要吃這麼快,”溫元嘉邊吃邊看,忍不住提醒,“牙齒充分咀嚼食物,才完成消化的第一步,這麼直接吞到胃裏,胃部分泌大量胃酸,時間長了腐蝕胃壁,會得胃潰瘍的。”
邢燁放緩動作,指腹挨著碗沿,悶聲摩挲幾下:“習慣了。”
他沒問溫元嘉為什麼還在這裏,溫元嘉也沒說什麼時候離開,兩人像在回避這個話題,心照不宣又悶不做聲,在同個屋簷下各自做各自的事,邢燁早出晚歸,溫元嘉對著視頻學織東西,他們走在鋼絲上頭,維持微妙平衡,稍有不慎便會掉落,砸進萬丈深淵。
溫元嘉動手能力不錯,但實戰經驗太少,這麼多年讀書下來,眼睛度數不低,沒法把細線塞進針頭,他看視頻裏的老師行雲流水,自己心急如焚,越急越忙越忙越亂,紮的手指都是血口,沒幾天粘滿創口貼,他都趁邢燁不在貼上,邢燁回來扯下,生怕被人發現,這麼來來回回,傷口總不見好,他買了長袖衣服,每天揮舞水袖,吃飯都要窩在那裏,笨拙揮舞碗勺。
邢燁明顯不在狀態,那天被溫元嘉提醒之後,他不再那麼吃飯,可夾菜時心不在焉,一碗湯泡在飯裏,眼睛盯著手機,半天吃不下兩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