曉白見碧月不說話,神情飄渺的很,便跟她過去,遠遠地避開左右的軍兵,立在她身邊。低頭看了半晌,月光之下,見她麵容清秀,臉頰幹淨可愛的很,曉白心情不覺得也跟著沉澱下來,心下波瀾不驚,輕聲問她道:“傷可好些了?”碧月笑道:“怎的,這時才看到我身上有傷了?——都未曾傷到筋骨,打什麼緊?”又問:“可曾敷藥了?”碧月搖頭。曉白便向懷中摸出金創藥來,俯下身便要與她敷上。
碧月見了,笑個不住,抱住了身子,向一邊躲避,衝他道:“罷了,罷了。什麼時候倒學會這麼體貼起人來?我若有傷,自有我哥他們照料,要不然還有一幫丫鬟們呢,可以不勞你大駕了!”曉白見她躲避,便就訕訕的住手,搖頭歎道:“你倒是把我生疏了呢!便是這等事情你也不必驚慌成這樣,當年在山上比這更親近的還有呢,也不見你怎的害羞了。這會兒倒好,說要與你敷藥便緊張成這樣!再到往後,你更是不讓我碰一碰的了!”
曉白知她不肯,便也罷了,拉過她手,把那藥瓶兒往她掌心上一放,撫摸著她手麵兒歎道:“我也奉勸你一句,以後可要小心些呢,這等打打殺殺的地方哪是你能來的?卻還專向那人多的地方去,縱然身手好卻也應該留心才是。刀劍可不長眼睛,不會專門繞著你走,偶然傷到了,又當如何呢?今日還好,你倒也未曾受到重傷,以後若再這般不聽人勸,誰又能保得了你?我也知道有些話你是不樂意聽的,然而此時我說出來卻也不怕你惱:以後但凡能躲,還是少來吧,這等事情本也不是你女孩子家該來摻和的。其它事還在其次,首先你在這戰場上總會讓人提心吊膽。”
碧月聽了,抿嘴一笑,收了他那金創藥,且道:“你也休說這話,嘮嘮叨叨的我也心煩。首先,此次我若不來,怎就能和你見麵了?”這話她本是隨口一說。曉白聽了卻是一愣。不由地蹲下身來,伏在她膝頭上,抬頭看她一陣,笑道:“你卻說出這等話來……若說是隻為了見一麵,卻非要來這戰場上,你我還是少見的好,這裏總不是個去處。”此話說出,大有悲歎之音。
碧月聽了,嘖嘴笑道:“可是又心口不一了,此時卻又一本正經說出這等話來呢!若早知如此,前幾日卻是誰剛從月亮城趕來便夜闖進我營房裏來?又是誰在那開戰前的一天還以邀兩邊諸將敘舊之名,引我到衛家莊去?——自己便是那等性急的人物,今日倒說話教訓起人來了!”
曉白聽了,笑個不住,拿手指去戳她額頭,且道:“偏是你這小人兒最會揭人的短呢!——我自然是最最耐不住的,時時惹你煩心了。隻是你也看看自己,能比我好到哪去?若不然,當時在那衛家莊時,卻又是誰見了人間雲裳大發醋意,急得跟什麼似的——”碧月不待他說完,勾出心中一事來,氣便不打一處來,便拿手去擰他,曉白一行躲,一行笑,一直站起身來,賠罪不迭,碧月便扭過頭去,不理他。
此時兩人眼看別離,心中都念念不舍起來,便都撇開了戰事,你一言,我一語,在這裏玩笑一番,不覺又親近了許多。那碧月就想起兩人先時的情誼來,心下熨帖,不由的癡癡望曉白一番。曉白經他一看,不覺笑道:“你看我怎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