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王全忽然頓住,眼神中一片空洞:“……你……你確定?”
陳玄衣見狀,心中一驚,以為那清潔工必然身遭意外,一時間悔怒交加,幾乎將王全提了起來:“怎麼了?是不是出事了?!”
王全望著陳玄衣那如同野獸般的眼睛,這才緩過神來,忙瘋狂搖頭道:“那……那清潔工……”
“快說!”陳玄衣大喝一聲,將王全嚇得渾身一顫。
“那清潔工……”王全的眼睛裏忽然間便變得空洞而絕望,“那清潔工絕對不是……絕對不是我打死的……”
陳玄衣聞言如遭雷亟,卻第一時間抬起手攔住將要撲向王全的鄺繼民。
陳玄衣笑了。
王全從未見過如此令人悚然的笑。
晃動的燈光,冰冷的樓梯,陳玄衣的眼睛裏閃動的血光。
“我先問你一個問題,你公司的前台Sade,是什麼來頭?”陳玄衣擰住王全衣領的手微微放鬆一分,讓王全多少緩了口氣。
“我們公司沒有……沒有前台叫Sade啊……”王全幾乎哭了出來,“真沒有啊……你說的什麼啊……”
“既然如此,我再問你一個問題,如果回答令我滿意,這些事情一筆勾銷,好嗎?”陳玄衣的手在顫抖,聲音也在顫抖。
這顫抖的背後是陳玄衣幾乎無法控製的憤怒。
王全連忙說好。
“你願意為自己的錯誤承擔報應嗎?”陳玄衣挑起嘴角。
這個問題,根本無法回答。
陳玄衣故意這樣問的。
所以當王全在逃生樓梯內被人們發現的時候,已經神誌不清的他隻是流著眼淚,癡傻地重複著道歉的話語。
醫院診斷王全的症狀是受到了太大的刺激精神失常,然而陳玄衣和鄺繼民知道,王全隻是受到了應有的懲罰。
不過陰條嶺的夜色確實令陳玄衣的內心平靜了幾分。
在遠離渝都的陰條嶺,陳玄衣終於停下腳步,可是他的心中終究還是有些五味雜陳。
出身茅山派的他天性善良,自小修習道法,也是被教育要修己度人,多行善事。尤其是在楊青主因為楊桃的死而離開茅山派之後,陳玄衣更是背負了相當大的心理負擔,讓年輕的他總是提醒自己要三省吾身,不要因為一時衝動或者安排失當而再釀苦果。
然而越是看似無懈可擊的道心,反而越容易被殘酷的現實擊碎。
而且令陳玄衣道心動搖的,又是他遇到的很細小的事情。
前有神婆蒸死村民,後有王全打死清潔工。
陳玄衣越狠這些愚昧與霸淩,他就越按捺不住心中的憤怒。
有趣的是,今次在渝都用非常手段懲治了王全之後,陳玄衣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釋放與輕鬆。
鄺繼民此時此刻幾乎對陳玄衣崇拜到了極點,他見陳玄衣陷入沉默,也乖乖在陳玄衣身旁坐下,不再有任何動靜,以免擾了陳玄衣。
“以暴製暴雖然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,”陳玄衣似是自言自語,“但卻是最有效的辦法。”
他長長吸了一口氣,感覺到從鼻息到心肺一陣冰爽暢快。
當今世道,有那麼多不公,有那麼多肮髒與卑劣,而包容太多,報應太少,缺乏的或許正是一種矯枉過正的力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