芳草麵色赭紅,愴然跪地。
容緩平靜地看著她。
容草低泣:“姑娘……那祈剛……一定向姑娘說了,是吧?”
容緩淡哂:“近來的歸齡邀你共遊之事,還是祈剛此前曾收買你未成之事?”
“奴婢……奴婢……實在無臉見姑娘……沒想到連歸齡他也是……嚶……”
“即使沒有祈剛的告密,歸齡也已然被列入排查目標。”實則,所有新入青州城的人,俱在排查之列。以胡家的財大氣粗,隻收買一個芳芸也未免過於小家子氣。而幾位“新人”中,這位歸大人不隻結識了芳草,還與每日向府內送菜的老伯、負責府內采買的大嫂有著不錯的來往。
“歸齡近日常邀你上街遊玩,而祈剛此前也曾來到青州城,設法接近容府人時,得以走近的仍然是你。你可曉得這是為什麼麼?”
芳草以帕拭淚,嗚咽搖首。
“胡家小姐既想擊倒我,必定對我做過一番了解。以胡家的財力,加上商人的耐心,想查到什麼都有可能。能夠近我身邊的人,蘭慧、蘭心、莫仇、姚寬,無機可趁。而蘭七,你們也看到了,那個孩子幾乎沒有任何欲望,無論財富、地位、戀人、家眷,對她來說都沒有任何吸引,恐怕胡家連她的身家來曆都無法清楚,尋不到任何破綻。”
芳草抬頭,淚眼婆娑:“所以,我們這五個人,就成了姑娘身邊最大的破綻?”
“許是在胡家小姐看來,隻有你們,與她身邊的人最為相像,最易於攻破與掌握。而你們之中,芳蔻怕生,芳瑩更是不擅與外人相處,沒有人陪同連門也不會出,芳蕁則是個情竇未開的,對於府中的男丁玩得也隻如哥們一般。接近她們,需要耗費時日,隻怕胡家小姐沒有給手下太多時間。”
所以,那些人對芳芸用得是財,對自己用得是……色?芳草愈發感到難堪。
“你在那場兵匪的災禍中,失去了丈夫與幼子,如今將近兩年過去,你比誰都渴望家庭的溫暖,比誰都想再度擁有屬於自己的孩子。這一份心情,是在聽到蘭慧姐姐再也不能生兒育女後,我在你悲愴的表情上有所體會到的。”
芳草垂首:“大概是在半年前,奴婢到街間購買絲線,遇到了一個無賴的糾纏,被人搭救,那人就是……祈大人。那時起,便常與他在街間見麵,大概一個月下來,他突然邀奴婢一起返回家鄉,奴婢猶豫不決時,他又一臉難色地說肩頭尚有主家所派的差使沒有完成,暫且不能離開,奴婢多嘴問了一句,他竟說是被派到此處來刺殺曾經害過他家主子的容姑娘。奴婢那一刻便知道自己被他給騙了,他是想奴婢幫他謀害姑娘,當時便一腔怒意地離開了他,可是,可是……”
“可是,你回到府裏,卻沒有辦法將其講給我聽,可對?雖然被騙,卻不想他亡命在此,盡管你很明白,對方不會就此收手,這一次不能成功,仍會有下一次,你仍然不想他被我所殺,可對?”
芳草低聲啜泣:“奴婢……深知對不起姑娘,深知自己和芳芸一樣,也是忘恩負義……”
“你真是個情種呢。”容緩歎息,“其實,在我回府之前,祈剛在城門前攔住馬車,向我講到了發現歸齡之事,以及與他走在一起的你。他向我坦白了他與你的那段往事,擔心歸齡也是在利用你欲行不軌。我命他在你麵前把事情經過重講一遍,並請他特地講到了自己的心上人。總認為,一個男子講到真正所愛的女子的表情,應該讓你親眼看一下。”
芳草心房微痛:“結果,無論是祈大人,還是歸大人,對奴婢都是利用,都是欺騙。”
“祈剛今日說了他不擅長這種事情,所以才會早早在你麵前敗露了行跡。如今,歸齡找上的也是你。看來芳草無論對外界如何潑辣強悍,對心上人卻能柔情如水,往往也最容易在情字上吃盡苦頭。”
芳草更覺悲苦:“奴婢怎如此命苦?奴婢再也不相信男子了……嗚嗚……”
“倒也不必如此。”容緩支頤悠然,“第一次,養大我的義母曾經說過,在平城,一個男子向一個女子索要纓絡,代表著相守一生的諾言。但在我到了那個向我索要過纓絡的男子身邊時,他已經與另一個女子訂立下了婚約。第二次,與我鄭重訂下了婚約的男子,在我終於投奔到他身邊時,他卻說要同時娶另一個女子為妻。在你看來,這樣的我,可稱得上命苦了麼??”
芳草微愕,在她看來,姑娘什麼都好,容貌、性情、才幹、學識、地位,擁了一切的女子,連賀蘭延續那樣的男子都不放在眼裏,怎麼會有男子忍心辜負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