蔣季元冷眼看了獄使一眼,那獄使當即毫不猶豫地一鞭子打在牢門,“老實點!叫什麼叫!陛下要見你自然會見!”
蔣季元將慕容卿帶出去,到了天牢門口,蔣季元卻又停下,看著慕容卿欲言又止,但眼中難掩擔心。
慕容卿卻是笑著道:“如今都已經成刑部侍郎了,莫非還不滿意?”眼前的結果顯然比他預料的還要好。
蔣季元當即擔憂又急切道:“方將軍和我,還有秦副將已經用盡了一切辦法,但是耿南仲的人就是咬著你的事情不放,陛下雖然有心,但也難擋群臣的壓力。”
慕容卿聽蔣季元的稱呼,道:“看來方大人是不必再守西門了。”
蔣季元道:“嗯,其實陛下有意讓方大人回兵部任職,但是方大人跟陛下情願繼續留在軍中,接管種師道的兵馬,陛下同意了。”
“你為何會成為刑部侍郎?”
蔣季元道:“如今朝廷缺人,我本想留在方尚書身邊任個謀士,但方尚書說刑部需要有人,所以我便跟陛下要了刑部侍郎一職。”
蔣季元本就是狀元出身,又做過翰林院學士,要當官並不難。隻是第一次當官便當了刑部侍郎,古往今來恐怕也沒有幾人。
慕容卿笑道:“看來此次調查耿南仲一案,你的表現不俗,否則陛下也不可能許你刑部侍郎之職。”
“可惜我還是無法替你脫罪。”
慕容卿正想笑著安慰蔣季元,突然目光越過他的肩頭,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程紫英。
慕容卿笑容微滯,“紫英,你怎麼在這?”
程紫英卻咬著唇才沒有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,她抱住慕容卿。慕容卿臉上的輕鬆和平淡消失,轉為內疚和苦澀,“我不會有事。”
程紫英不說話。
慕容卿拍了拍程紫英的肩膀,她卻不鬆開。
慕容卿看向蔣季元,蔣季元躊躇開口道:“紫英,官家還等著見青遠兄,若是耽誤了時辰,又該落人口舌了。”
程紫英這才放開,看向慕容卿,堅定道:“我與你一同去見陛下,求他放了你。”
慕容卿搖頭道:“陛下本就無心治我的罪,隻不過是形勢所逼而已。等時機合適,我自然有辦法出去。你安心留在宮中,有陛下的保護,我也能放心。”
程紫英悲怒道:“慕容卿!為何你總將我托付給別人!你到底將我當成了什麼!”
程紫英說完,生氣跑開。
慕容卿想追出去,但是立刻有兩個士兵將他攔住。蔣季元道:“紫英隻是一時傷心,你別放在心上。”
慕容卿苦笑搖頭,自己倒真的像一個始亂終棄之徒,終究是他負她的多。
文德殿。
宋欽宗見慕容卿來,長長歎了口氣道:“朕倒是懷念當初還是太子的時候,你與耿先生都幫著朕,不像今日,讓朕為難。”
慕容卿道:“陛下便是陛下,豈能同當日太子之時比。”
宋欽宗搖頭道:“朕想不到耿先生竟是這樣的人,不說百姓對他早已是怨聲載道,你看,朕下令徹查不過兩日,朝中就遞上來這麼多奏折。隻是他既是朕的老師,又是朕的恩人,如今還是朕的左膀右臂,朕怎麼能殺他。”
“卑職知道,耿先生雖說有錯,但也有功,功過相抵,罪不至死。”慕容卿道。
“正是如此。”宋欽宗一見慕容卿能體諒,心中也著實是舒暢很多,“朕還多多關押你一段時間,不過隻要有機會,朕一定將你放出去。”
“多謝陛下。”慕容卿轉身想走出文德殿,卻又停下腳步,轉身道:“陛下,卑職三日前與陛下交談後,有一言一直想告之陛下,希望陛下能準許卑職鬥膽進言。”
宋欽宗坐到金鑾位上,毫不遲疑道:“你說!”
慕容卿道:“陛下,百姓為利,蓋為生計;官員趨利,則為貪婪;而若一國之君言必曰利,則‘國危矣’。這是卑……青遠想贈予桓兒的話,希望桓兒謹記。”
這一聲“桓兒”將宋欽宗帶回了少年時代,那時恭顯皇後還未離世,慕容家也還未被抄家。
宋欽宗想起了恭顯皇後對他的教誨,要他與慕容卿像弟兄般相親,互相扶持。
“青遠,我記住了。”宋欽宗說這話時,聲音有些許哽咽。
慕容卿點頭,躬身退下。
七日後,太原傳來噩耗。
金軍再次言而無信,拒絕和談,並要求宋庭派去和談的戶部尚書聶昌等人投降,轉而做金國走狗,協助攻宋。聶昌嚴厲拒絕,被使臣蕭仲恭和耶律餘睹當場殺害。
聶昌被殺的消息剛傳入汴京,金國已經率二十萬大軍壓境。
張叔夜立刻上奏,以將功贖罪之名讓慕容卿回到鄧州,共同為天子守門。慕容卿領命出發,隻來得及跟程紫英匆匆一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