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徽宗麵色陰沉,“好啊,連太子都來了,朕倒要看看,你們都背著朕做了什麼!”
方瓊見宋徽宗如此,心中頓沉。
文德殿的門打開,趙桓踏進去的時候,心中從未有一刻像此時這般忐忑又堅定。以往來文德殿,他都是恐懼絕大多數,害怕自己會犯什麼錯惹父皇不高興。
而今天,他就是來犯錯的。
可是這一點雖然讓他害怕,卻不會像以前一樣,讓他想退縮。
趙桓對上宋徽宗陰鷙眼神的時候,下意識地顫抖了一下,但還是行了禮,跪下,隨後挺直腰背道:“兒臣拜見父皇,父皇,兒臣以為,慕容卿不能殺,父皇請看這個。”
宋徽宗站到他麵前,半響,才將奏折打開。
趙桓道:“這是程象德的供詞,他對兒臣說,當年慕容沛將軍並未勾結白蓮教。慕容將軍在晉陽一直盡忠職守,他和數萬將士是為了剿匪報效朝廷而喪命,並非是圖謀不軌。”
宋徽宗看太子的目光透著冷戾的寒意,他分明警告過太子,不準提慕容家一事。
趙桓第一次直視宋徽宗的眼神,他挺直腰背,聲音微顫但堅定,“父皇,兒臣這裏還有當年兩淮一案的一本賬本,是宋禦史舍命留存下來的。兒臣迂腐,一直擔心會牽連過廣,不敢稟告父皇。如今父皇因為誤會,要殺慕容卿,兒臣不想再因為兒臣的迂腐而對不起一心報國的將士,所以鬥膽上奏。父皇請看。”
方瓊看著那本本應該在康王手中的賬本出現在太子手中,心中訝異,麵上卻絲毫不顯。
宋徽宗冷沉著臉,想不通,一向懦弱無能的太子,怎麼敢在自己滿前說這種話。
宋徽宗道:“這賬本朕如何能確定真假?”
趙桓道:“兒臣派人查證過,並且,程象德在死之前跟兒臣說,這賬本上的稅銀至今還藏在一處地方。”
宋徽宗連忙翻開,那上頭的銀子進出多達千萬兩,他翻到最後一頁,稅銀總計三千五百九十八萬兩。
這相當於朝廷幾年的進項!
“這些銀子藏在哪?!”
趙桓道:“程象德死得突然,兒臣沒有來得及問清,不過已經有一些線索。但是可以肯定的是,此事和慕容家沒有半點關係。請父皇明察!”
說完,趙桓跪了下去。
“陛下明察!”方珍和方瓊也緊跟著跪下。
宋徽宗將奏折扔到桌上,背對著三人沉聲道:“此時朕會再考慮,你們先下去吧。”
“父皇……”
宋徽宗一掌拍在案上,“再多嘴,朕立刻斬了他!”
方瓊當即拉住太子,搖頭,趙桓隻能道:“是,兒臣告退。”
趙桓和方瓊方珍三人出去,還未走遠,就看到鄆王和王黼等人進了文德殿。方瓊示意方珍一眼,方珍點了點頭,先行出宮。
方瓊將太子叫到一旁,開口道:“太子,今日您不該如此衝動。”他雖說的確想救慕容卿,但是也絕沒想過讓太子做到這般地步。
“方尚書,本宮知道自己在做什麼。”趙桓搖頭自嘲道:“就算今日本宮什麼都不做,父皇也不會對我另眼相待。”
方瓊歎氣道:“明日朝會,隻怕凶多吉少。”
趙桓道:“拚盡本宮之力,也一定會讓青遠無事。”
方瓊對著趙桓行了一禮道:“有太子這句話,微臣就知道該怎麼做了。微沉先行告退,太子,明日朝會時見。”
“方尚書慢走。”
趙桓緊跟著回了東宮,跟耿南仲商量救慕容卿的事。
兵部尚書府同樣徹夜未眠。
秦瑄柳葉等人奔波一夜,及至朝會時分,才堪堪有了休息的時間。
朝會上,方瓊率先將張叔夜連夜呈送回京的一份奏折遞給宋徽宗,“陛下,這是邊關數萬將士聯名寫下的求情書,他們願以項上人頭保慕容卿一命!”
求情書一打開,整個大殿根本無法容下,那展現出來的血色字跡猶如無數英魂的嘶聲呐喊,透著義薄雲天的氣勢。
宋徽宗萬萬沒想到,方瓊居然能拿到這個東西。
鄆王站出來道:“方尚書,此時是朝會,你拿這個東西想做什麼!”
宋徽宗可以不理會方瓊的進諫,但是不能不理會數萬將士的求情書,“你說,這是邊關將士聯名寫的?”
“正是,”方瓊道:“若是陛下不信的話,可以命人去查證。此外,臣還收到步軍司為都虞候求情的請願書。”
宋徽宗看著那一份,麵色微沉,“宣高俅!”
高俅如今是禁軍都指揮,如果有請願書,他應該知道才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