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聽說要潑鹽水,柔福的叫聲頓時變得尖銳。她身體忍不住顫抖,牙齒打顫,顯然過去幾次已經領教過不少。
她求著,“二皇姐,求求你,不要!”
榮德帝姬一把將她踹開,神情扭曲,手中的皮鞭狠狠抽打,“這些年你們兄妹欺我們太甚,現在不過是皮毛而已!因為你,父皇打小未曾正眼看我一眼;因為你皇兄,太子被欺壓二十餘年;就因為我母後早逝,你母妃就處處想致我們於死地!老天有眼,如今就要你們一一償還!”
柔福明明記得,在她印象裏,二皇姐一直都是最溫婉的。沒想到,原來她竟然這麼恨毒了自己。
這皇宮之中,到底有什麼是真?
莫非,真的是天家無情。
程紫英如果不是親眼所見,也絕對想不到,一向在宮中以溫婉和善示人的榮德帝姬,竟然這般歹毒。
“奴婢拜見榮德帝姬!”程紫英大步上前,跪在柔福麵前,將她擋住。
榮德帝姬突然看到程紫英出現,神情有一瞬間的慌張扭曲,她將手中的鞭子扔開,看著程紫英,極力鎮定道:“你來這裏做什麼?可是父皇、讓你來的。”
程紫英低聲道:“官家今日的確問起了柔福帝姬,奴婢盡責過來看看。”
榮德鬆了口氣,同時目光冷冷地看著程紫英。
這個程紫英自來是個聰明的,話中真假雖然不得而知,但如果今日的事情說出來,對她的確是不利。
榮德帝姬冷冷道:“程紫英,今日本帝姬就姑且相信你。不過,本帝姬勸你往後最好莫要多管閑事,別忘了你的身份!”
“帝姬教訓得是,紫英謹記。”
榮德帝姬冷哼一聲,看向柔福,目光陰毒,“十皇妹,皇姐今日就先走了,等過幾日再來看你。”
柔福身體顫抖了一下,緊緊抓住程紫英的後背,不敢抬頭。
榮德帝姬帶著人走後,程紫英抬手輕輕拍了拍身後的柔福。柔福身上的衣服有些劃破,血痕斑斑,因為一直在地上滾爬,還沾了不少泥土,絲毫看不出昔日帝姬的影子。
“帝姬,人已經走了,你別怕。”
柔福還是緊緊抓著程紫英,她的手顫動,抓得程紫英發疼。半響,在程紫英幾乎要以為她暈厥的時候,隻聽她用很小聲的聲音道:“紫英,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?”
“什麼?”
柔福抬起小臉,她的臉色蒼白,目光中含著希冀,“你說的,父皇問起我是真的嗎?”
程紫英心中揪疼,為她眼中的小心翼翼和害怕,那個活潑又天真爛漫的柔福已經不見了。
“是真的。帝姬,官家沒有忘記你。”程紫英轉身,“帝姬,換一身衣服吧,還有你身上的傷。”
柔福卻不動,突然發恨地看著她。
“你騙我,父皇根本就沒有想起我!他已經把我忘了,忘在這無人記起的西秋宮!”
“帝姬!我沒有騙你,官家真的沒有忘記你!”
柔福笑了起來,可是她的笑聲比哭還難聽,雙眼中的希冀被絕望替代,淩亂的發絲被她緊緊抓在手中,拉扯著,似乎要從頭皮上撕下來。
程紫英大駭,心疼地將她緊緊抱住,“嬛嬛,除了官家,還有我,還有你皇兄。你皇兄托我轉達你,讓你照顧好自己,他一定會將你救出去的。”
柔福漸漸地冷靜了下來,半響,空洞洞地問,“怎麼救?”
程紫英道:“一定會有辦法的。”
柔福看著她,目光有些茫然,卻似乎暗藏刀刃,“你別騙我了,你上次也說過會有辦法的,可是你看……”她將自己的衣服拉扯下來,絲毫不在意是否符合禮教,“這些日子,他們是怎麼對待我的。等你們將我救出去,隻怕我已經死了。”
“帝姬,這些、都是榮德帝姬弄的嗎?!”上頭各種傷痕都有,有掐痕、刀劃痕,鞭痕,甚至有內務刑具的痕跡。
柔福語氣空洞道:“誰弄的又有什麼區別。你們都不會救我的,你們都在騙我……”
“帝姬!”
柔福將她推開,拉緊衣服,步履漂浮地往裏走。
“你們誰都不會救我的……”她的聲音輕輕飄蕩,落在死寂的西秋宮裏,有種陰冷的淒涼。
程紫英還想追上柔福,卻有小宮女匆匆過來,“程女官,鄆王帶著人就要往內宮闖。太監們在外頭攔著,可是眼看就要攔不住了!”
“隻怕是鄆王知道了柔福帝姬被欺負的事,你們去備一些吃食和衣物送來西秋宮,我去攔住鄆王。”
“是。”
程紫英匆匆往外走,她離開的時候沒有注意到——荒涼的宮門內,柔福的眼睛在黑暗中一直盯著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