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子清雖然在南宮家充滿著不安和恐懼,但是有一點她是欣慰的,至少南宮家的人不是壞人,不過說來也怪,南宮家的大公子和二公子自己在青圍倒是見過不少次,隻有這三公子她的姐夫她是一次都沒有見到過,至於四公子據說在海外留學,想來吳子清是更加見不到了。
姐姐在這些天也斷斷續續來過幾次,每次都是偷偷地來偷偷地走,到也不曾提起過多關於姐夫的事,吳子清就經常在想姐姐她過的幸福嗎?姐姐為了自己犧牲了這麼多,而她能做的也隻有在南宮家活下去罷了。
但是這樣的日子總是很壓抑的,壓抑的吳子清喘不過氣來,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去呼吸外麵的空氣,在青闈裏每天都有人看著她,看似是在照顧她的起居,實則是半軟禁,除了青闈她哪裏都不能去,就是這樣的情況下,吳子清覺得自己就快發瘋了,所以趁著看著她的丫鬟不注意,她偷偷的做了一身樸素的裝扮,從側門偷偷地溜出了南宮府。
以前的自己總跟爹娘抱怨,景安鎮這個地方有什麼好,她長大了一定要離開這個地方,去更廣闊的地方,但是現在,吳子清從南宮家出來真真切切又感覺到街上的喧鬧,小孩子們在她旁邊嬉戲著,江邊的柳樹又綠了幾分,她才深刻的感受到,景安這個她從小長大的地方,真好。
吳子清長到十六歲其實是沒什麼朋友的,從小爹就請了一個洋先生來家裏教自己讀書,而姐姐則是在女子學堂裏讀書,每次去學堂裏麵找姐姐,吳子清是羨慕的,吳子清不止一次的跟爹吵著說自己也要去上女子學堂,可是爹每次都跟她說:“先生來家裏教你讀書不好嗎?去學堂讀書有什麼好的,去學堂你能學會的隻是人情世故,可是現在還不是你學人情世故的時候,你現在接觸到什麼樣的人,就是你未來什麼樣的債,少些羈絆不好嗎”。
吳子清到這個時候就會紅了眼眶說:“為什麼姐姐可以,我就不可以,爹爹偏心”,而吳文人都是無奈的搖搖頭,她不知道的是吳文人本來是要送她去留學的,不讓她去學堂讀書隻是讓她能少些羈絆,少些牽掛,能安心的去留學,可是吳子清大概是永遠也不會知道了。
吳子清僅有的幾個朋友在吳家家道中落之後都漸漸的開始疏遠她,除了一個人,曾安之,曾安之是曾家裁縫鋪的兒子,小的時候吳子清常跟爹去曾家裁縫鋪送貨,每次去總會看到一個坐在櫃台上一邊算賬一邊看書的少年,在吳子清小時候,她一度覺得曾安之是個傻子,因為叫他他也不說話,捉弄他他也不還手,最過分的一次,吳子清抓了一隻蟋蟀從背後放進曾安之的衣服裏,奇怪的是他依然沒什麼反應,隻是淡定的把上身的衣服解開,然後淡定的把上衣抖了幾下把蟋蟀抖了出來,再慢慢的把上衣穿上,吳子清回去之後跟吳子儀說起這件事,吳子儀也表示他可能有些不正常,所以在吳子清的印象中曾安之是一個不正常的需要被保護的孩子。
這樣的印象一直到他們十二歲,十二歲的那年曾安之已經長的非常的高大了,雖然很瘦感覺風一吹就能倒的樣子,但是個子長的非常的高,而吳子清還是那個小小的長不高的丫頭,以前的吳子清總會走在曾安之的前麵,為他擋掉旁邊淘氣扔來的石子也好,為他去搶他愛吃的糖人也好,吳子清總是衝在他的前麵,像一個姐姐的樣子保護他,可是現在走在路上淘氣的孩子們依舊朝著他們扔石子,可是曾安之已經能夠輕鬆避開了而且會連同她的那份也遮擋掉,做糖人的攤位上,在吳子清衝破重重買糖人的人群到達糖人之前,曾安之已經把錢遞了過去,把糖人拿過來了。吳子清對此表示非常的氣憤,她憤怒的對曾安之表示以後這種保護他的事情隻能讓她來做,不能他自己來,曾安之卻笑了,這是他們從認識以來,吳子清第一次看到曾安之笑,畢竟平時的曾安之不苟言笑,連話都很少說更別說笑了,吳子清卻突然意識到原來曾安之並不是傻子啊。
自此之後吳子清和曾安之建立了深厚的友誼,在吳文人去世的時候,陪在吳子清身邊的除了吳子儀就是曾安之,所以當她跟姐姐嫁進南宮家的時候,她最後悔的是在那樣的情況下她沒有去見曾安之一麵,又或許她是怕,她怕自己無法向曾安之解釋自己現在的荒誕的處境。
吳子清躊躇著還是來到了曾家裁縫鋪,他還是那樣坐在那裏對著賬本看著書,不知道怎麼的,吳子清隻覺得鼻子一酸,眼淚就快掉下來,在門外徘徊著卻猶豫著要不要進去。剛鼓足勇氣要踏進去的時候,卻聽到裏麵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:“你真的準備守著你爹的裁縫鋪過一輩子?你的才情應該跟我去同濟的”這個聲音貌似有些耳熟,但是吳子清又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聽過這個聲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