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蘭篇(2 / 2)

離陌見狀也不說什麼,隻將一瓶藥粉遞過來,“回去將手烤熱了敷上,以棉布覆之,三五天便會緩解了。”

我有些意外,一向惜字如金的離陌也會說這樣長的話?可是驚訝歸驚訝,我不會忘記他當時是怎樣決絕地不準姐姐離開。

一瞬間,仿佛所有的恨意都有了著落點,我狠狠地揚手將那裝了藥粉的白瓷瓶揮到地上去,隨著一聲清脆的破裂聲,藥粉撒了一地。

我有一刹那的慌張,卻又強自昂起了頭顱,故作輕蔑地看他。

麵對我的無理取鬧,離陌卻隻是皺了皺眉頭,一言不發地看著我。

他的眸光平靜如水,我在那裏看到了慌亂的自己,他的目光像極了在看一個胡鬧的小女孩兒。

最後,我在這片平靜裏落荒而逃。

可是離陌卻並未打算放過我,那之後他就經常到浣衣局來,也不說話,有時是送些藥粉藥膏,有些是吃食衣物,卻不多留放下便走。

饒是如此,浣衣局的總管對我也是格外客氣了,漸漸的,那些冬日裏漿洗衣裳的活便不用我來幹了。

我心裏說不上來是什麼樣的感覺,心裏那層隔閡卻漸漸的消彌無形了,時日久了甚至還會聊上一兩句。

有時候看著他離去的高大背影,我想,若我還是清清白白的女兒,我也許會迷戀他,有一天堂堂正正地站在他麵前,告訴他,我喜歡他吧。

這樣也好,宮中長日漫漫,日複一日無聊的生活,心裏有這段念想,也足夠溫暖日後冰冷的歲月了。

可是我沒有想到姐姐還能回來,當宮中都開始傳宓妃要回宮時,我驚掉了手中的水桶,冰涼的井水漫過鞋麵,是徹骨的寒冷。

我激動的身體微微顫動,大喜過望。

可是自從姐姐回宮,我便很久都見不到他一麵了,他漸漸地與我疏遠了,我真是有苦說不出,不知是哪裏招惹了他。

從前姐姐問起那件事他不解釋,我知道他在遵守當時的諾言,連姐姐都以為是他毀了我的清白,可是不知什麼時候他開始解釋。

麵對姐姐的發問我真是有苦難言。

直到皇上下旨將我賜給離陌,我心裏說不上是憂還是喜。

皇上的心思誰也猜不透,親自下旨賞一個通房丫頭,怎麼都說不通的,連妾都不如。

姐姐問我,你甘願一輩子仰人鼻息,一輩子做小伏低嗎?

我自然是不甘願的,世上那個女子不想身為正室,八抬大轎明媒正娶呢?可是我如今已經是不配的了。

一來我不願牽累姐姐,二來能在他身邊時時看到他,也算餘生的安慰了罷。

我在夜幕時分到達他的府邸,三進三出的院落,有大片竹林,間或幾個仆人打理府中事務,府中沒有婢女,清冷安靜,卻總覺的少了些什麼。

管家將我領到離陌的房門前,我緊張到了極點,深深地呼吸幾次才鼓足了勇氣推開那扇門。

房中燈光昏暗,窗子卻大開著,他長身玉立在窗前,換下了平日裏嚴謹的官服,此時的他竟自有一種翩翩的風度,麵目疏朗,身形挺拔,我不知不覺便呆住了。

他猝然回頭,那雙眸子裏仿佛落入了星辰,亮的耀眼,我猛的紅了臉。

雖說是通房丫頭,他卻並不拿我作通房丫頭,甚至將府中的事務交給我打理,我做慣了甩手掌櫃,這些事情並做不來,有時候看賬本看到深夜,他就抱臂坐在一旁閉目養神,在我焦頭爛額之際適時地指點我。

夜涼如水。

心裏一片平和。

他雖然話少,卻心細如發,他一點一滴不經意的動作間我知道他其實是關心在乎我的。

姐姐總是說,我如今是有家室的人了,更應該事事以丈夫家庭為重。

我有些羞赧,是啊,從今後他就是我的天,我的丈夫了。

腦海中浮起那個在黑暗中微微閉著眼睛的身影,他明明不喜歡太亮的燭火,可每次我看賬本時房中都是燈火通明的,有時候夜深害怕,他就睜開眼睛看我一眼。

隻一眼,便能驅散所有的恐懼。

從前聽姐姐讀詩,有一句我至今記得,酒美梅酸,恰稱人懷抱,說的就是這樣的淡然平和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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