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如今真是一個稱職的帝王了,也知道用這些來籠絡人心了,可是我不需要。”
我愣愣地看著他們姐弟吵成一團,懷抱裏是嚴奕尚且溫熱的身體,除去那些血跡不論,他麵目平和,唇角甚至微微地上揚起一個弧度,仿佛隻是睡過去了一般。
我一點都不清楚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他竟為我做了那樣多,他真是個傻瓜,明明知道我已屬意君墨宸,明明知道我恨他,他卻還要固執地處處為我著想。
他說,我真想拚了這一身嶙峋瘦骨,也要為你鑄一座錦繡江山。
抱著他的手指更加緊了幾分,淚如雨下。
我欠你的,再也還不清了。
君墨宸的臉上已經顯出不耐煩來,頻頻地向我這裏張望,麵上不豫,“淩傾顏,你還不過來?”
過來?過哪裏去?他身邊嗎?
我用嚴奕的性命換來的他的垂憐?換來他的信任?
那裏還有我的容身之所?
我忽然覺得可悲,我竟然要用這樣的辦法來換得他的信任。
見我呆呆地不為所動,君墨宸又再次出聲,“淩傾顏……”
他沒有說完,因為嫿懿公主仿若蹁躚的蝴蝶,鮮豔的廣袖旋開來,最後是身體重重摔倒在地上的聲音。血從她雪白細長的脖頸間緩緩地流淌出來,她的手中還握著那把方才刺向我的長劍,現在卻轉而抹上了自己的脖子,鮮紅的血跡順著劍鋒流下來。
我愣住,君墨宸也愣住了,也許連他也沒有想到,嫿懿會用如此決絕的辦法。
他幾乎是跌跌撞撞地奔過去,麵色鐵青著去探她的鼻息,顫抖著喚她,“姐姐?”
那些話語伴隨著噴湧的血液從嫿懿口中虛弱且斷斷續續的傳出來,“人之將死其言也善,我隻願你好好的看顧好這片江山,我一生未曾求過你什麼,可是這一次,我要你將我與他合葬。”嫿懿的眼睛直直地看過來,盯著我懷中的嚴奕,唇角扯出一抹笑意來。
“隻要你願意,我什麼都可以給你,為何要這樣?”
“你能給我,是因為我是你姐姐還是因為我是宸國的功臣?”嫿懿虛弱地問他。
君墨宸啞口無言。
牢獄中陰暗潮濕,外麵卻是豔陽高照,陽光在臉上鋪陳下來,明亮的無法睜開眼睛,明明是滾燙灼熱的,卻仿佛再也暖不熱胸腔裏那顆心。
“公雅,你受驚了。”君墨宸的聲音在耳邊響起,我緩緩地睜開眼睛就看到君墨宸站在麵前。
我卻已然沒有了與他應答的心情,嚴奕逝世,如同一團陰雲籠罩在心頭,令我久久無法釋懷。
嚴奕說他再也沒有翻盤的可能了,我又何嚐會有呢?我再也不能像從前一樣心安理得地站在君墨宸身邊,那會讓我有一種深深的負罪感。
隻道,“莊宜呢?我要見她?”
君墨宸卻不答我,反而道,“如今隨離陌進宮了,你不去瞧瞧她嗎?她很擔心你。”
“那辭顏呢?如今嚴奕死了,辭顏可以回到莊宜身邊了嗎?”
“若是莊宜願意,自然是可以的。”
莊宜思女如狂,怎麼會不願意?我再不願多說一句,轉頭離開。
走了兩步,卻又隱隱地覺著不對勁,回頭問君墨宸,“莊宜是在流霜宮嗎?我去瞧瞧她?”
“如蘭在靈犀宮等著你,你做什麼要去流霜宮。”君墨宸極快的否認,他這樣再三地對莊宜避而不談,令我有些起疑。
“你不是叫莊宜在偏殿等我嗎?怎麼叫她回了流霜宮?”
君墨宸的目光迅速錯開,望向遠處,“腿長在她身上,他要走我還能拘著她不成?”
心裏生騰出一種強烈的預感來——莊宜一定出了什麼事。
我呼吸漸漸急促起來,心裏恨不能將他撕成碎片,我瘋了一般地撲過去緊緊地攥住他胸前的衣裳,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從牙縫裏擠出來一般,每一個字都浸滿了血淚與憤恨。
“君墨宸,我即刻就要見她你若敢傷他一分一毫,我必定與你恩斷義絕。”
君墨宸眉頭皺起,手掌撫上我攥住他衣襟的手指,緊緊包裹覆蓋,“你累了,我送你回去。”
“我不要,君墨宸,我即刻就要見她,即刻就要見她……”我已經沒有理智可言,我究竟是愛上了怎樣的男子啊,他是要將我身邊所有的人都趕盡殺絕才罷休嗎?
那為什麼不殺我,殺了我便一切都幹淨了。
君墨宸沉默著,忽然將我打橫抱起。
我手腳並用著反抗著,胸腔裏有一團火幾乎要將我燒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