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其實,十一的身體真的不好,我也再沒有資格去擔心,去站在他的身邊。
想到這些,眼淚忽然便幹了。
我枯坐了很久,恍然回神的時候,天色都已昏暗。
竹林外模模糊糊,似乎已沒有卓瑋言的身影。想來他聽不見我的哭聲,也許認為我已沒事,就走了。
我站起來,雙腿麻木冰冷,不得不一瘸一拐的往前挪動。
裙擺拖著一地殘葉,老井裏的水沉靜不見井底,仿佛千年以來,從沒人能撼動她的心弦。
在井邊洗過臉,感覺腿上的知覺恢複了。
空中皓月初生,灑下幾縷清單的月光來。照在竹林的邊緣,流動在那人的身上。
我心頭微驚,“卓先生。”
卓瑋言轉回頭來,見我無礙的樣子,微微頷首。
晚風起了,我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,“我送先生去出門吧,重華公子也許已提早回去了。”
“沒事。”他仍舊是淡淡的樣子,“重華應該還在等我。”
“那我送先生去箏風軒找重華公子。”
箏風軒是許箏的閨閣。順便提一句,瑞南王真是老開放的,竟然讓未過門的女婿三番四次上女兒的閨房去,若是換了其他人家,恐怕會把女兒女婿的腿打斷。
不過瑞南王若是平常人,也不會出手幫我了。
想到這兒,我對卓瑋言做了個請這邊走的動作,卓瑋言邁開步子。他總是走的很快,我幾乎都跟不上他的腳步,小跑著跟在後麵。
出了幾步,卓瑋言忽然慢下來。
我明白過來,低聲說了謝謝。
他幾不可見的點了下頭,“如果以後有什麼學醫的問題,可以來問我。”
我一愣,原來他聽到了我在竹林裏哭著說的話。我心裏暖暖的,卻又想,等你回到南海,路途遙遠,我怎麼問啊?
他頓了頓,說,“也可以寫信給郡主,讓她轉交給我便是。”原來,跟我想到了同一個問題。
我正要道謝,這個時候,肚子不爭氣的唱了一記空城計。我和卓瑋言同時一愣,繼而,他搖搖頭,有些無奈,有些好笑。
理應找個地洞鑽進去的我,忽然就沒有覺得沒有什麼丟臉的了,反而覺得自己和卓瑋言之間的關係一下拉近了不少。
原來他這個人也沒表麵那麼一本正經,心高氣傲。
許箏病好的差不多的時候,也到卓重華回南海準備迎親的事了。原本他早該走了,因為許箏出事才把行程延了又延。如今小兩口真要小別了,分外痛苦。
臨走前一天,許箏強烈要求跟卓重華再出去玩一次,還拿我當擋箭牌,說我想去山上進香,請她陪我去。
我這個擋箭牌一直是很負責的,當即去跟瑞南王提了。瑞南王當心上次對許箏使壞的人再下手,特意加強了保護。
我們浩浩蕩蕩一行人,來到了桔洲郊外,到了半山腰上,我耐不住許箏左一聲歎氣,右一聲歎氣,叫屁股後麵的跟屁蟲在半山腰等著,就我跟許箏兩人一起徒步往上走。
繞過重重綠木,前方出現了兩個人。不知道為什麼,卓重華還帶著卓瑋言一起來,如果不是實現知道他們是叔侄,我簡直要以為卓瑋言是卓重華的跟班了,哎,也不知道這兩人為什麼總混一處。
許箏歡呼了一聲,拉著卓重華便跑了。
我深知不可打擾他們,跟卓瑋言遠遠走在後麵。順便請教沿途看到的一些花花草草有什麼藥用,說著說著,兩隊人走散了。
我四處晃悠了一圈,都沒找到他們,剛想叫卓瑋言回頭去走散的地方等他們。結果眼前的山林一轉,前方的樹林裏出現了兩個人。
我和卓瑋言都是一愣。
許箏和卓重華正忘情的親小嘴。
要不是姐姐我多年處變不驚,此刻都要叫出聲來了。明明我們不是偷情的小兩口,卻偏偏還要賊兮兮的繞開他們。
好不容易回到原先的山路上,我幹咳了一聲,岔開話說,“卓先生這次跟重華公子一起回去嗎?”
卓瑋言搖搖頭,“我留下來,跟郡主的喜隊一起走。”
“真好,那接下去還有很多時間可以跟先生請教醫術呢。”我雀躍。
卓瑋言看著我,“我聽說了,郡主邀您跟她一起去南海。”
他什麼都沒問,雖然我知道他心裏一定充滿了疑問,關於我的身份,關於我和瑞南王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。
我長長的歎了口氣,等我跟許箏到南海以後再告訴卓家人實情吧。
瑞南王已答應我隨許箏南下,到時候去了南海,他便宣告我的死訊,我隻需要再隱忍一段時間,就可以在南海重獲自由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