擴大的衣袖被冷風撩的獵獵鼓動，雪花落在他的拇指上，連同那一個熟悉的扳指，讓雲謐一眼便認出了身後這人的身份。
血越下越大了。
雲謐一口咬了上去。
月華還是不為所動，目視著她的熱淚與自己的血液融為一體。待他終於滿手鮮血淋漓，雲謐才終於鬆口，朝前緩緩走去。
“你不準過來。”雲謐的聲音冷清又固執，“你不配。”
月華便安靜地站在原地，雙手背在身後，任由鮮血被寒風刮得生疼，血滴融在暗色的泥土裏，了無痕跡。
就像他的痛意一般，隻要藏得夠深，別人就不會發覺。久而久之，連他自己都分不清，心中這種異常酸澀難忍的心情，是不是心痛。
鵝毛大雪，瘋了一樣漱漱落下，很快便在小茅屋的屋頂鋪上了淺淺一層。
雲謐翻身輕巧地坐了上去，如同那時一般，坐在了相同的位置。
那時她就倚靠在月幽的身上，幾乎快要滑進他的懷裏時，又被他扶正坐好。現在想來，怕是那時候他的背上便已經中了箭，生怕箭頭穿身而過，傷了她，因此才將她扶的倚靠著自己的肩膀。
他對自己點點滴滴的照料與周全，似乎隻要略一細想，便萬分清晰，無比動人。
雲謐抓了一把雪，很快融成了冰涼的雪水。
有種發自心底的寒涼與悲痛，漸漸蔓延了全身。
與那日不同，今夜是大年初一的晚上，可又與那夜相同，天空中開始綻放起一朵又一朵的金花。璀璨耀眼，隱約讓她生出了一種盛世風華的感覺。
她揚起頭安靜地看著，思緒混沌之際，忽然意識到月幽此前跟她說的禮物，或許就是當夜遲到的煙花。
他怎麼這麼好呢？
雲謐苦笑了一聲，眼淚終於順著臉頰流了下來，淚珠被煙花照的熠熠生輝，一串又一串，止不住地往下流。
月華遠遠的站著，任由自己的心髒被猛地揪緊，在猛地鬆開，再揪緊，再鬆開，漸漸成了破碎凋落的一團血肉。
他沒有資格阻止她為月幽落淚，也沒有辦法沒有立場去為她擦拭眼淚。
在這座小小的茅屋裏，他們三人之間畫上了句點，也為他跟雲謐之間，落下了永生永世的隔閡。
一座巨大的鴻溝橫貫在二人之間，從此，這輩子，不論他再如何努力，也無法填補完整，無法越過鴻溝走到阿謐的身邊。
手上的傷口似乎結疤了，不再流血，而月華的心，卻漸漸與著冬夜一般，冰天雪地。
雲謐小心地在屋頂上躺了下來，仿佛還能從這上麵汲取到一點熟悉的溫度。煙火就在正前方，轟轟烈烈地生疼，又很快隕落，又被新的煙花取代。
此起彼伏，連綿不絕。
而她，始終沒有感受到一點溫暖。
他終究還是不在了，什麼都不在了。
雲謐頹然地坐了起來，半個身子都被雪花浸的濕冷。她緩緩走了過來，滿臉落寞，悄無聲息地停在了月華麵前。
月華安靜地解下了披風，將一片寒冰輕輕包裹在自己的體溫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