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時,月華與月修容赴宴,雲謐與海棠則留在甘露宮。
“海棠,我想去看看。”雲謐猶豫了一會,還是請求道,“可以嗎?”
不用雲謐細說,海棠就明白了她想去看看的地方是哪。
“去吧,這邊我替你擋著。”海棠溫柔地撫了撫她的手,“那裏我一直讓人打掃著,應該不會太髒的。”
“多謝。”
雲謐趕到了那處曾與月幽同住的宮殿。
新春之際,整座皇宮都好像沸騰起來。宮牆上掛滿了朱紅色的、嶄新的燈籠,豔豔生光,看起來真是熱鬧非凡。
唯有這一處,異常安靜,連風都似乎吹不動一點塵埃。
她循著記憶中熟悉的路線,悄然推開了主殿大門。從熟悉的地方摸出火折子,燭火搖曳了一瞬,整個主殿便因這一點燭火,顯露出了真容。
這一看,雲謐便眼眶一熱。
房間的布置,還如同那日一樣,是新房的模樣。
地上的血漬已經被打掃幹淨了,銀質的酒瓶也被擺放安好。她打開窗戶,那時月幽就是在這裏牽住了她的手,說要有禮物送給她。
她越想著,便越覺悲戚。
千門萬戶曈曈日,唯有她最溫柔的月幽不在了。
冷風忽的吹拂了燭火,一室漆黑。
若是常人在此,大抵是要怕了。雲謐卻沒半點懼意,反而滿心淒惻。她忽然發覺,屋外開始落雪了。
雪不大,一絲一縷緩緩自高空下墜,如同記憶裏那般,隻有仰望時,才有白茫茫一片的錯覺。
她心念一動,從窗戶跳了出去,腦中的回憶愈加深刻。
逆著寒風鼓動的方向,她朝著某個地方,勢不可擋地前衝而去。
遵循月華的命令悄悄跟隨的宮女眼見著追不上了,連忙回頭折進宴會之中,將雲謐的去向告知了月華。
“方向?”
宮女想了想:“似乎是往南去了。”
月華指尖一頓,猶豫片刻,還是以身體不適告假,順著宮女的指示追隨而去。
雲謐越往前走,便覺得愈發熟悉,熟悉到心中發顫。
那時她在月幽懷裏,周邊似乎隻有呼呼的風聲,偶然有一絲雪花落在臉上,也被月幽拂的幹淨。
那時,一丁點兒的冷意似乎都幹淨不到。
哪像今日,冷風刮得她臉頰生疼,越下越大的雪花鼓進她的眼睛裏,惹得她滿眼熱淚,幾乎要睜不開了。
那時月幽心如焚火,是不是也被雪花迷得雙目溫熱?
雲謐腦中沉鈍地想著,腳下生風,沿著記憶中的路線不斷前行。不多久,果然到了一處地方。
小茅屋,她跟月幽的小茅屋。
這裏與宮中不同,沒人打掃,也沒人關注,隻有一個破破爛爛的小茅屋,連著屋頂與地上的斑斑血跡,像是將當時的情景再度在雲謐腦中還原了。
雲謐怔在了原地,腦中開始一遍又一遍地循環起月幽慘死的模樣。
亂箭穿心,該是多麼疼痛的死法?
一雙手就在她落淚的一瞬,輕輕攔在了她的眼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