雲謐醒來時,正對著月幽的如水眼眸。
水是眼波橫,山是眉峰聚。欲問行人去那邊?眉眼盈盈處。
這本是一句描寫山水與送別的詩詞,雲謐卻忽然在此時覺得,這闕詞句與月幽相配極了。
月幽挑眉:“我有那麼好看嗎?”
雲謐眨了眨眼,揚起脖子一望,自己竟是睡在了他的腿上,這才臉紅著從他身上下來。
然而剛醒,身上力氣都還沒恢複,腳一軟,又被月幽穩穩地摟進了懷裏。
月幽的語氣在頭頂乍然響起,像是滿含無奈,又隱隱藏著一點喜悅:“雲大小姐啊,這是你第幾次投懷送抱了?”
雲謐連忙推開他,臉上也帶了幾抹憤憤。
月幽攤了攤手:“你說我該如何是好,實在卻之不恭。”
雲謐難得被人氣著,眼角餘光一瞥,隨手抄起了書架上的一本書,攤到最後一頁,笨拙歪扭的四個大字豁然出現:天道酬勤。
月幽一愣。
雲謐權當他是難為情了,戲謔道:“原來幽王殿下小時候這般刻苦呢?我還當殿下天資聰穎,原來也是勤能補拙。”
月幽的表情完全收斂了起來,拿著那本書默默塞回了書架。
雲謐感覺有些不對勁了。
“牙刷、牙粉在最上一層,下麵是糕點茶水。”
月幽將食盒朝她麵前一推,便獨自走到了門外,雲謐扒著窗紗朝外看了看,他一個人坐到庭院裏搗起藥來了。
好像真的不高興了。
雲謐想了想,洗漱幹淨後還是決定去道個歉。
畢竟自己渾身的傷,都是月幽治好的。總不能借人家寶地養傷,還惹的他不悅吧?
“其實,你的字也沒有很醜啦。”雲謐搬了個小凳子坐到了他的旁邊,正好替他擋住了風,“我五六歲的時候,也不大會寫字呢。”
月幽的眼裏墨色翻滾,手中動作一頓。
“況且你現在的字很好看啊,很秀氣。”雲謐努力想出了一個好詞,“比我的字好看多了。”
月幽沒抬頭,繼續搗著藥,輕聲問道:“你知道我是什麼時候才開始學字的嗎?”
言多必失,雲謐沉默地搖了搖頭。
“我十歲那年,才開始學字。”他手上的動作沒停,一下一下的,搗的雲謐有些發懵。
皇族子弟,怎麼可能十歲才學字?一般生下來就找好太傅了,月幽怎麼會十歲才開始呢?
“很意外吧。”月幽笑了笑。即使他沒抬頭,雲謐也能察覺的出,這話語中含了幾絲落寞。
她小心翼翼地試探道:“如果不想說,就算了吧。”
畢竟傷心事,她也不是成心戳人傷處的。
月幽放下了藥杵,瀲灩的眸子與她相對:“我的......過去,你想聽嗎?”
“你若不想說,我便不想聽。”
“你若想聽,我便想說。”
兩人足足對視了一刻,繼而紛紛一笑。
月幽稍稍放鬆下來,啟唇道:“我是父皇母後膝下最不受寵的一個孩子,就連學文斷字這種東西,也都是我大哥自發教我的,與父皇母後無關。十歲前,我一直在乳娘身邊,之後才搬進了宮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