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門上空掠過一道身影,深紅色盛裝,懷裏抱了一女子。女子蓋一頂白裘,白裘上血跡斑駁。
有人提醒月華:“殿下,該行動了。”
月華卻是沒動。
直到稍稍拉開了些距離,他才拿起長弓朝身後眾人猛一揮手。
霎時,一排弓箭手自暗處湧現,列成一排,小心翼翼地跟著月幽的方向飛去。
一路風雪,停時,是一處小小的竹林,深處嵌著一頂茅屋。
茅屋內的燭火燃的通明,月華擺了擺手,示意眾人按兵不動。
月幽掩上門窗。
他的神色異常平靜,或者說,更多的是決然。
他迅速打開房間角落裏的小櫃子,從裏頭一下子抽出十幾隻紙包。紙包內藥粉顏色各異,他按照先前腦中無數次推算,按不同分量各抽取了一些,幾乎是下意識地配出了一包新的、褐色的藥粉。
取出藥碗,沒有熱水,他直接用隨身的小刀在手臂內側狠狠地劃開了一道傷口,將藥粉融了進去。
隨即,捧到了雲謐麵前。
她蜷縮的幾乎成了一隻蝦米,渾身僵硬,鮮血染紅了半張臉,卻依舊能清晰地顯露出她的痛苦與掙紮。
隻是,月幽卻看不清她心底的煎熬。
她很清醒,清醒地看著月幽為她出了皇宮,清醒地看著他將自己帶入這個茅草小屋,清醒地看見他割開自己的血管為她融成這碗藥,清醒地回憶起與他的一切一切。
她扯著他的袖子,盡力朝門的方向移動了幾分。他卻隻當她痛的掙紮,心疼地歎息一聲,將她扶坐起來,一點一點地將藥灌了進去。
他替她擦幹淨了臉,輕聲問道:“還記得嗎?我說過,有禮物要送給你。”
疼痛漸漸消緩。
“我帶你去看,好不好?”
不好。
不好。
不好!
她在心底瘋狂叫喊著,卻什麼都動不了,隻有淚珠一串一串、不自覺地沿著眼角往下淌。
她用盡力氣睜開眼,對上的是他平靜又極盡溫柔的一雙眼。
他會不知道嗎?
他會不知道外麵有多少人在等著他出來嗎?
他知道。
他將白裘仔仔細細地將她包裹起來,除了蒼白沒有血色的小臉,其他地方都牢牢地被溫暖包裹著。
“你會喜歡的。”他的聲音輕輕柔柔的,沒有一絲顫抖。
月華目睹著他們坐上了屋頂,緊緊相依,影子沒有一絲縫隙。
“殿下,動手嗎?”
沒等他回答,北邊的天空上忽然升騰起了一簇簇煙火,和在雪花裏,萬分迷離。
“從前有一個漁夫,他抓到了一條魚。”坐在屋頂上的月幽笑吟吟地說道,卻回頭準確地朝月華的方向望了一眼,“漁夫很餓,想把魚烤了吃了。”
“魚說,隻要你別把我烤了,我什麼都願意做。”
“漁夫答應了,他說,不烤你也行,但我要考你一個問題。”
“魚說,那好,你考吧。”
“然後,漁夫就把魚烤了。”
他低低地笑了,聲音卻有著隱忍的顫抖。他吻了吻雲謐的眼角,吻去了她的淚珠,還有落在上麵的一片雪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