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夫人聽了猛地一抬頭,對上陳淮南詢問的眼睛。
說到底她隻是個女人,平日裏再如何強勢遇上這事難免撐不住軟弱起來。她知道自己這兒子定然不會棄自己不顧,強撐的堅強便在這一瞬間全然瓦解。
陳淮南見大夫人這模樣,心知這事十有八九是事實了,他大驚失色,“母親,你!”
大夫人見了連忙拉住陳淮南的手道,“淮南,你是府上的當家,萬不能看著母親陷入絕境!這事發生的蹊蹺,母親、母親也沒想到會來的這麼突然。”
陳淮南無奈的拉住大夫人的手,生意上的事情已經令他焦頭爛額,母親又…
大夫人見陳淮南不說話,心中一急,“這事定是有人從中作梗!”
她說著腦中似乎有什麼一晃而過,陳淮珠明顯不可能知道這些事情,那必定是有人挑唆,目的是想讓自己失權。
“三姨太!”大夫人突然道。
“定然是那個賤人!姨娘之中隻有三姨太膝下有子,且她向來同我不和,後來因其兒子吸食鴉片成了個廢人她才沒了動靜!”
“看來她定是預謀很久了!”
陳淮南急道,“你是說三姨太目的是為了讓您倒下而後讓兒子來分一份家產?”
大夫人點點頭,“是,她知道隻要我在一天,他兒子決計不會有參與陳家管事的一天。淮南你想來忠厚,若是她去祖母替她兒子那討些什麼,你定然是不會不允的!”
陳淮南心中認同母親的話,想著此番定然不能讓母親就此倒下,他道,“母親說的是,既然是這般,那付管家怕是不能留了。”
大夫人聽了,握著陳淮南的手猛的一鬆,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陳淮南。
陳淮南見母親仍在猶豫,堅定道,“既然母親和付管家的事情是實,那付管家在一日這事難保不會泄漏出去。隻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。”
大夫人麵色驚駭道,“不!”
“難道母親就這麼讓三姨娘的計謀得逞?這樣下去我和淮南都會被連累,淮安尚小,母親想讓他一回府便遭到眾人唾棄?!”
淮安?大夫人心中一痛,腦中想起自己那出生沒多久便送出府的兒子,同付管家的音容不斷在自己腦中交替出現,她陷入痛苦的掙紮之中。
陳淮南見母親仍在猶豫,但自己能說的已經全部說完,“母親自己好生思量吧。”
他說著出了玉堂苑。
因府上派人找尋,第二日一大早便將付管家帶回了陳府。
大夫人仍在床榻上,她臉色蒼白,眼角仍有淚痕。一夜未眠的模樣。
門外李嬤嬤輕聲喚道,“大夫人,付管家已經回了陳府,我想著便買通了小廝讓他先回咱們玉堂苑一趟,夫人可要見見?”
大夫人眼神渙散的看著床頂的秀紗,也不知道有沒有將李嬤嬤的話聽進去。她眼睛淚水不停從眼角滑落,就這麼無聲絕望的哭泣著。
未多久,大夫人起身,出門時一副精心打扮過的模樣。
付管家正在廳中等候,李嬤嬤見大夫人出現,悄悄退出了廳中將廳門掩了。隻留下兩人。
付管家麵色憔悴,見了大夫人卻揚起一抹溫柔的笑,“悅然。”
大夫人聽了隻覺心中被針口紮中,疼的瑟縮不止。
她有多久沒有見到君生這麼叫自己了,好像自從嫁進陳府後他總是大夫人大夫人的叫自己。
大夫人強忍著不讓自己眼角淚滑下,輕輕走到付管家麵前坐下,就這麼不發一言的看著他。
付管家看著大夫人神情卻有些恍惚,他似乎又見到那嬌俏的少女站在門廊,君生君生,一聲聲喚著自己。
“我想起當年咱們還在張府的時候,你那時候總愛闖禍被老爺罰,我隻是個管事的兒子。那時候就總跟在你身旁。”
大夫人也想起當年那些日子,她臉上滿是憧憬,竟出現了少女時才有的希翼期待神情,“當年我闖禍你總被我殃及,時常要替我受罰。”
付管家點點頭道,“那時候卻是我這一生最快樂的時光,我總想著能替你受些罪,看你笑我也開心的很。”
大夫人將目光轉向正在回憶中的付管家一臉的情深,卻不想付管家卻突然換上鄭重的神情,“我從沒後悔過。隻是對母親深感虧欠,悅然你往後可能替我多多照顧母親?”
大夫人神情驚懼的看向付管家。
他卻笑著道,“我知道你在陳府的難處,所以想著這大概是我最後一次護你周全了。”
他說這話仍帶著溫情,大夫人隻覺心口劇痛,說不出一句話隻能不住的搖頭。
“這是最後的辦法了不是嗎?”
大夫人隻覺全身骨血盡被抽幹,沒有絲毫力氣。
是啊,沒有辦法了不是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