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將那瓶凝止散緊緊握在手心裏,直到手上青筋凸顯,這才終於抬手,將那個小瓷瓶狠狠往角落摔去!
哐當一聲,瓶身應聲碎裂,就像心口碎裂的聲音。
“……她和你們都不一樣!”百裏瑭這樣說著,有些喘息的模樣,卻不知,是說她的生長環境和你們不一樣,亦或是她在他百裏瑭的心裏和你們都不一樣。
明玉房歎了口氣,“你也無需對她過於苛刻,我始終認為,阿蒙姑娘,並不會像你說擔心的那般……”
“我曾經也以為,她不會像我擔心的那般。”百裏瑭深吸了一口氣,聲音終究冷了下來,“直到我親眼所見,親耳所聽……”
鳳眸冷冷掃過滿桌的木製人偶,無論刻了多少個,他的手藝依舊那麼粗糙,甚至比不上最開始做的那一個。
“唐阿蒙不是你們以為的那邊糊塗,她當真不願意的事情,就算是赫連唐木也逼不了她,所以,她既然決定嫁給赫連唐木,那就一定是她自己的選擇。”百裏瑭漠聲說著,琥珀色的瞳冷冷盯住眼前的明玉房,冷聲補充,
“所以你們之中,我不允許任何人去破壞她和赫連唐木的婚禮。”
若不是她自己要回到自己身邊,再多的逼迫都是沒有意義。
他不是不願意給她機會,而是他已經等了兩個月了。
兩個月,卻隻等來這樣的消息。
唐阿蒙,我自問……我已經盡力了。
百裏瑭最後看一眼這滿桌的狼藉,忍了忍胸口處洶湧的疼痛感,這才沙聲開口,“明玉,把這些東西都燒了吧,從今往後,我也不會再來這裏了。”
明玉房愣了一愣,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東西,張了張口,卻不知道該說什麼,隻能眼睜睜看著百裏瑭轉身離開,連一點眷戀也不肯留下。
這一回,他是真的死心了。
“唐阿蒙,你為何會不是君後?”明玉房看著百裏瑭的背影如是低喃,“你若不是君後,整個卑族隻怕再難找到另一個了。”
即便有那麼一個女子能得整個卑族的擁戴,可是卻沒有辦法讓璟君對她敞開心扉。
所以唐阿蒙,你為何會不是?
皇城的那邊依舊嗩呐硝天,新嫁娘從城中一處別苑出發,繞城一周又送回了木府,嬌娘等人皆化了妝扮混在人群之中,一路憋著笑看著新娘送入洞房,南宮霖也在賓客之中,看著新娘被送入新房,終於冷哼一聲,起身,嘴角卻掛了些許的釋然。
至於新房那頭,一身嫁衣的新娘輕輕撥開鳳冠前的珠簾,妝容精致的娃娃臉露了出來,在確定屋裏再沒有其他人時,終於起身——
手上紅菱狠狠往地上一摔,幾乎是咬牙切齒地罵,“唐阿蒙,老子跟你沒完了啊啊啊!”
那聲音,儼然是枕竹……
夷國最冷的嚴冬悄然過去,春日悄悄拔了芽,木王娶親的熱鬧仿佛剛剛過去不久,皇城又出了一樁大事。
赫連擎設計毒殺赫連晉,還欲嫁禍赫連唐木,結果赫連唐木早有防範,竟與赫連晉聯手引赫連擎入局,夷皇因為這件事,本就不怎麼好的身體一下子就垮了,但是到底顧念著皇室的尊嚴,隻將赫連擎關了禁閉。
赫連擎看著眼前的赫連晉,明明還是那副陰狠的模樣,可是他還是覺得這個六弟變了。
“六弟,你果然是變了,以前的你,是絕對不會跟赫連唐木合作的。”盡管被拘禁府中,赫連擎依舊是那一副微笑從容的模樣,隻是這樣看著,就讓人覺得可怕。
“每回聽到你這麼稱呼,本王就覺得想笑,赫連擎,事到如今,你就不能收起你虛偽的模樣麼?”赫連晉冷眼看著赫連擎,臉上還帶著些虛弱的冷笑。
為了騙過這隻狐狸,赫連晉幾乎搭上了半條命,盡管養了大半個月,臉色還是有些難看。
赫連擎聽著他的話,嘴角的笑容淡了淡,“本王隻是不明白,你我鷸蚌相爭,傷了我,累了你,卻讓赫連唐木一個人漁翁得利去了,你赫連晉什麼時候竟然這麼好心了,搭上自己去幫一個外人?還是說,你現在已經改口稱他為三哥了?”
“我和如絨一樣……”赫連晉的聲音冷淡,陰冷的眸子緊緊鎖住眼前的赫連擎,“對於看不上眼的人,擺不出像你那樣的虛偽親昵。”
驟然聽到如絨的名字,赫連擎顯然愣了一愣,看著赫連晉,眸底多了幾分探究的意味。
隱約的,赫連擎似乎猜到了原因,卻是在他看來絕對匪夷所思的原因。
“沒想到,你竟然是為了她?”赫連擎笑了,不似從來的微笑虛偽,而是真的覺得好笑,“本王一直以為,這些年,你也不過是借著她在父皇麵前爭眼罷了,赫連晉,本王確實沒想到,從來陰狠如你,竟然真的把那丫頭當成自己的親妹妹了?”
意外的,赫連晉卻沒有否認,“是又如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