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榕兒,仙人淚。”
“嗯。”
“榕兒,眼鏡蛇王膽。”
“嗯。”
“榕兒,火蛇果。”
……
“榕兒,千年靈芝。”碎冰跌落山澗般的聲音響起,清澈透亮。
身後久久無人回答。華升這才想起,榕兒已經死了。
明明吃了火蛇果就能解毒,她偏偏把那果子交給他去救別人。
她這樣狠,這樣決絕,不知道他會無地自容嗎?她是他的榕兒,是與他一起長大的人,他再慕神醫之名,豈會先救別人不顧她?
情愛之事,總教人惆悵不解。他明明不愛她,卻因為身後不再有她的身影,而活得無滋無味。
二
“華神醫,這個,這個送給你。”
白衣男子溫雅一笑,接過遞過來的香囊。
“華神醫,這個也請你收下。”
他又是一笑,點頭接過,不多時便收了滿滿一懷的禮物。
“華神醫真是英俊,溫柔,好脾氣啊。”兩個少女湊在一起,低低說道,聲音裏滿是仰慕。
溫柔?好脾氣?白衣男子聽得心頭一陣恍惚,這是在說他麼?他怎麼記得自己惡劣、冷漠、幼稚,又討人厭?
“哎,你說華神醫三十多歲,為何還孤身一人呢?”
“不知道。不過依我看來,肯定是華神醫一心懸壺濟世,來不及成家!”
“哇……華神醫真是高尚!”
白衣男子聞聲勾唇一笑,眼睛裏又是苦澀又是自嘲。哪裏是他高尚?分明是他作孽太多,上天懲罰他!
想他前世自視甚高,唯我獨尊,辜負了容榕。這一世權欲熏心,占有欲極強,又害得南柯跟秦珂……他本性惡劣,自私自利,落得這個下場也是活該。
“華神醫,華神醫——”
他正出神走著,不妨身後衝來一個年輕姑娘,扯著他的袖子仰望他道:“華神醫,我,我爹爹說要請你喝酒。”
這姑娘說完臉便紅了,他頓時曉得緣由:怕是她看上他,藉由她爹爹請客喝酒來套他的話吧?輕輕扯回衣衫,隻道:“多謝姑娘一番美意,可惜尚有病者在等候華某,有所不便。”
“哦。”姑娘失望地鬆開手,看著他漸行漸遠,麵上的紅霞慢慢消退。
他腳下疾走,心中卻忍不住想笑。他上輩子遇著這種事情,哪次不是冷冷地扯回衣衫便走?何曾這樣溫文爾雅地同人解釋?
嗬嗬,他隻是想積些陰德,希望來世能同喜歡的人在一起。
番外之魂歸夢醒
“嗨嗨,起床了起床了!”
屁股被人蹬啊蹬,秦珂被晃得惱怒,睜眼要罵。然而看清床前鼻梁上掛著眼鏡,一頭披肩直發,靚麗長袖,深藍鉛筆褲,以及屁股上那隻可愛的帆布鞋,嗷地一嗓子回蹬過去:“你丫叫我起床不會用爪子麼?丫的你蹄子有多髒你自個兒不知道啊?”
“喔唷,鍾雲兮你個兔崽子,你以為老娘沒叫你啊?叫了不知道多少聲不見你醒,丫的睡得跟死豬似的!”女生撇撇嘴,夾著一摞書轉身出門,“姐上課去了,你丫趕緊起床,都多少天沒上課了,小心平時成績被扣光,期末不及格!”
“砰!”宿舍門被從外關上,屋裏再次隻剩秦珂一人。
白色的天花板,淺綠色的鐵床,棕色的書架,一整排各色的毛巾,一摞各色的塑料臉盆,兩隻白瑩瑩的燈管,還有什麼?喔,還有床腳的筆記本電腦。
她,怎麼在這裏?她是秦珂,還是鍾雲兮?
她拍拍臉頰翻身下床,從桌子上拿起一麵鏡子。看著鏡中那張久違的清秀的臉,一陣恍惚,她,是鍾雲兮。
那麼,她作為秦珂的一切,都隻是大夢一場?
可是,她為什麼會做那樣一個夢呢?夢中的世界那樣真實,真實到她記憶混亂,分不清哪些是真,哪些是幻。
夢中那些可愛的痛恨的親切的溫柔的冷漠的狠厲的深愛的人,那些切膚之痛,那些錐心之苦,那些恣意妄為,那些意氣風發,真的都是她臆想出來的嗎?
她右手撫上胸口,微微斂眸,感受著那顆安然靜寂的心髒,腦海空然一片,沒有歡聲笑語,也沒有愁苦思怨。
她閉上眼,立即浮現出一雙水光瀲灩的眸子,半是調笑半是溫柔地看著她。耳畔傳來陣陣口哨聲,聲聲爽朗,喚她小丫頭。
南柯哥哥……她緊緊揪著胸口,眼底流下淚來。
這一番夢境,她是銘記於心好,還是棄於忘川好?
愛不得,恨不得,求不得,忘不得。驀然間,她腦海浮現出這句話。貌似這是她當初評判容榕的十二字吧?真沒想到,現在居然用在她自己身上。
世事難料罷!她不知道這句話用在誰身上更合適,她隻知道,她心中駐紮了一個人,永不能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