後來,他擺脫了小王爺的身份,離開平陽踏入江湖,真正如魚入大海般自由隨性起來。不知他現在,找著容榕沒有?
秦珂將臉埋進臂彎,心中泛起絲絲縷縷的無助。她認識的這些人,有的踏進宿命,有的掙脫束縛翱翔於九天,偏她如浮萍般飄忽不定。又或者,因為她並沒有抗爭?她沒有容榕的決絕與果斷,不像她敢想敢做又狡若靈狐。她沒有姬雲長的不擇手段,不像他為了目的而不顧一切。
似乎,她就是個廢人,是個布偶娃娃,是頭沒腦子的豬。隻要有吃有喝有玩有樂,便任由別人捏來揉去,搓圓拍扁。
她正自怨自艾著,心底冒出個小小的聲音,嘀嘀咕咕越來越大。哦,她聽清了,那是她最初的幻想:闖蕩江湖,仗劍天下。
多麼不切實際啊!那是她前世小說看多了,滋生出來的夢想。說到這裏,似乎上天還滿足了她的心願,畢竟她曾經得瑟了好幾年。隻可惜現在……
“唔——”她情緒起伏之下,身子一繃一鬆,更扯得傷口疼痛難忍。
康老頭兒不知是好心還是看她笑話,見她被鹽水灼得走不動路,便提起一桶清水將她從頭到腳澆了一遍。她那時才知,幾個小廝腳下的三桶水是什麼:一桶鹽水,一桶辣椒水,一桶清水。
如果不是康蹇替她求情,恐怕她還得吃不少苦頭。秦珂摸摸身上的衣衫,唔,過了許久,已經半幹了,隻是貼在身上糊得難受。
長夜漫漫,疼痛難忍,她該怎麼度過?秦珂拍拍身後的牆壁,嗯,很結實,要不她一頭撞牆上,撞暈過去?可是,如果力氣大了,撞死怎麼辦?如果力氣小了,暈不過去怎麼辦?
她一陣苦笑,不自覺地揪緊胸口的衣服。
“嗯?”她指尖一抽,忽地眼睛一瞪,咧嘴笑了。一麵笑著,一麵將手伸進衣服,掏了掏,抓出一大堆紙包。
她挨個捏了個遍,忽地“嗷”地扯開嗓子嚎哭起來——那些紙包,全被潑濕,糊了!
她要不要這麼悲劇啊?啊啊啊啊啊!她連把自己迷暈,都不成嗎?嗎嗎嗎嗎嗎!老天爺,你就這麼恨她?!
秦珂被現狀刺激得理智全失,揪著頭發嗷嗷亂叫。她動作太大,忽地隻聽“砰”的一聲,後腦勺撞在牆上,眼睛翻了翻,幸運地暈了過去。
“唔——”昏暗中,歪在牆角的身影咕噥一聲,微微動了動。
“嘶——”身影倒抽一口涼氣,渾身顫了幾顫,僵著身子坐起來。
“唔?”這裏是哪裏?怎麼這麼黑?秦珂晃晃腦袋,被身上幹澀的火辣痛感一激,清醒過來。哦,是了,她被康柏老頭兒打了一頓,還扔在這裏關起來。
現在是白天了?秦珂眨著眼睛,左右掃視一番,迷迷糊糊能看見些事物輪廓,微微安心些。畢竟,幽閉又黑暗的環境,誰都會怕。
她呆了一會兒,漸漸覺得肚子有些餓,捂著胃站了起來,蹭到門口拍門喊道:“喂!有沒有人啊!喂!”
她靜耳聆聽一會兒,見沒人回答她,開始踹門:“有沒有人!為什麼沒人送飯!喂!”
無奈好半晌,也沒有任何回音,她咒念幾句,晃晃悠悠回到牆角。
怎麼辦?她身上疼得緊,又餓得難受,空氣還這麼難聞,她該不會死在這裏吧?不,不會的,南柯哥哥說無論發生什麼,都有他在,她不會有事的。
“南柯哥哥,你什麼時候來救我?”秦珂屈腿抱膝,鼻頭酸起來。
就在這時,外麵忽然傳來腳步聲。秦珂神情一動,撲在地上把昨晚氣極扔掉的藥包撿起來,也不管髒不髒,隻管往懷裏一塞:有些藥並不怕水,幹掉還能用。
“把門開開。”不多時,門外一聲嬌軟的女音響起,朦朧可見是一個高挑豐腴的女子,臂彎挎著個食盒樣的物事。
“二……是你?”來人居然是靜瑤,秦珂習慣性地想喚她二嫂,忽覺自己已是階下囚,遂改了口。
“小雲珂,你還好吧?”靜瑤彎腰鑽進來,將手中挎著的食盒往她麵前一遞:“給,餓壞了吧?”
隔著蓋子,秦珂敏銳地嗅到盒子裏麵的香氣,眼眶一酸:“謝謝。”
“嗨,你客氣什麼。”靜瑤見她開始吃東西,自己在牢室裏轉了兩圈,最後貼牆站定,“他們都出去了,要不然我也不敢給你送東西。”
“謝謝你。”不管她曾經多麼陰陽怪氣,多麼讓她難受,這一刻都煙消雲散。秦珂往嘴裏扒著飯,覺得靜瑤真是大好人,是觀音菩薩,是九天玄女。
“都說不用客氣了。”靜瑤甩甩帕子,盯著她的腦袋瓜子,“這府裏悶得要死,好幾年見不著一個有趣的人兒。恰巧你來了,我怎麼能讓你餓死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