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,好。”
兩人偶爾搭句話,約莫走了一刻鍾,便到了長青園。
院門前,站著一個身著淺墨襦群的婦人,頭發高高挽起,簡簡單單插了支金步搖,看起來高貴典雅,極有氣度。
“大嫂。”靜瑤深深一揖。秦珂在她身側,有模有樣地學她作揖。
“嗯,既然來了,便隨我進去吧。”那貴婦人正是曼彤。她掃了秦珂一眼,神情不喜不怒,淡淡地轉身往裏走去。
“靜瑤叩見父親、母親。父親大人安,母親大人安。”康柏將軍與將軍夫人坐於高堂,正同三個兒子說著話。
靜瑤一進門,便對著兩人叩拜一番。叩拜完,又轉向兩側分散坐著的康禮、康平、康蹇三兄弟,深深福身道:“靜瑤見過大哥,見過相公,見過三弟。”
於是,女子的地位,這般低下麼?隻是日常吃飯而已,見到公公婆婆、大哥小叔子,也要這樣叩拜?天,累不累人?麻不麻煩?
“嗯,起身吧。”康柏將軍啜了口茶水,淡然道。
忽然,他抬眼瞄到靜瑤身旁的秦珂,見她依舊站得筆直,不由放下茶杯,定定地盯著她瞧。那意思是,你為什麼不叩拜?
不止康柏將軍,就連將軍夫人都疑惑地看著她。
秦珂柔柔一笑,淺淺福了福身子:“雲珂給各位見禮了。”
要她叩拜?嗤!
前天,她剛隨康蹇進府,第一次見到未來的“公公婆婆”,或者說日後的“衣食父母”,便入鄉隨俗地拜了一拜。
可是,拜一次就夠了,還指望她天天拜不成?何況,見了長輩叩拜,遇著兄長小叔子也要見禮,豈不是太過繁瑣?
這一屋子人,隻有同她朝夕相處過的康蹇了解她,其餘人皆不知她的性子如何,隻覺這丫頭有趣得緊。
康禮與康平閑閑靠在椅子背上,一個叉著雙手,一個翹著二郎腿,嘴角噙著抹笑意,等著看熱鬧。
康蹇不安地動動身子,換了個坐姿。他很擔憂,想走過去勸她妥協一下。可是礙於父母顏麵,不好離座,隻得用眼神傳達著自己的意思。
秦珂垂首斂眸,不接收任何人的示意。嗬,真當她什麼都不懂,是隻柔弱純潔的小綿羊?跪拜?丫的,做夢吧!
剛才靜瑤使人扇到康兒臉上的那一巴掌,算是點醒她了。不就因為她背後沒靠山,或者靠山太遠,指望不上麼?就這麼欺負她是吧?
反正她再如何恭敬守禮,他們也不會待見她。反過來,她再怎麼無禮囂張,他們也不能短了她的吃穿用度。
既然如此,她還跪個什麼勁兒?白白降低了自己的身價!
這廂她是打定主意不跪,康柏將軍雖自恃身份不屑與她計較,卻也被她淡定的神色惹得有些不快,端起茶杯輕輕啜著,就是不鬆口讓她一旁歇著。
屋裏有男人在,曼彤等女輩自是沒有說話的地兒,靜靜地立在將軍夫人身後。
就這樣僵持了兩盞茶的工夫,康平的肚子咕嚕嚕響起來,一拍扶手站起身來:“行了行了,她不跪就不跪吧,反正還沒正式拜堂,不算咱家人,就且當她是客吧。”
他摸摸肚子,咧嘴笑得滿不在乎,踢了踢依舊坐得悠閑的康禮:“起來起來,傳飯了!娘的,今天跟一群老不死的摳了半天銀子,可累死我了。呶,你瞧我肚子都叫破天了。”
“哈哈!”康禮回踢一腳,一手揪起康蹇,哥仨勾肩搭背地往院子裏走,嘴裏嚷嚷道:“爹,吃飯了吃飯了。陛下前兩天賞了我一壇好酒,來來,嚐嚐看。”
康蹇被康禮硬搡著走出門,擦過秦珂時悄悄拍了拍她的手臂,示意她識趣些。
“來,我們進裏間坐會兒吧,飯菜待會便能上來。”康柏放下茶盞,什麼也沒說,便隨在康禮他們走向院外。將軍夫人在曼彤的攙扶下起身,淡淡說道。
“這小倔丫頭。”靜瑤走過來,捏了捏秦珂的臉,話鋒一轉,又道:“不過,下次不可再如此哦。”
秦珂隨著她們走進內室坐下來,穩穩坐著,雙手擱在腿上,暗中攪著手指玩兒。
跪?跪個屁!她就不跪!她以後再也不會跪!
所謂跪天跪地跪君親,他們憑什麼壓著她跪?雖然她現在固執得沒有底氣,依舊倔強地不肯妥協。
曼彤淡淡掃了她一眼,什麼也沒說,隻沏了杯茶擺在將軍夫人麵前。
“彤兒,公主的一切用度,都安排好了吧?”
“都安排好了。”
“嗯,彤兒做事,娘放心。”將軍夫人拍拍她的手,又轉向秦珂道:“公主日後若有何需求,便差人告知彤兒即可。”
“是,多謝夫人掛心。”
靜瑤掩嘴一笑,眼睛眯得彎彎的,道:“雲珂這孩子靦腆得緊,一口一個謝,真是見外。”
“本來也不是咱家人,見外就見外吧。”將軍夫人抿了口茶,淡淡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