幾人紛紛應明了。臨霜跟著點頭,目光對上了台下的沈長歌,心中澎湃著一種躍躍欲試的激動。
掌櫃淡笑,立刻令人準備好了時香與銅鑼,又淺言恭敘幾句,而後滿滿將紙卷解開了,現於眾人之前。
——落霞與孤鶩齊飛,秋水共長天一色。
這便是最終的命題。
定了一刹,台下泛起一陣嘈嘈切切的低議。
“滕王閣序……”臨霜怔了怔,下意識自言出口,心中飛快思索。
落霞孤鶩,秋水長天……這是在說黃昏落霞,孤鳥紛飛,江麵與天空……
一瞬一道景象似乎在鋪開眼簾——水麵充盈,水天相連,陽光映射,茫茫緲緲……
隨著鑼聲一起,周圍的幾人立即提筆蘸墨,奮筆疾書。臨霜卻似乎不急不躁,隻兀自閉著眼沉凝了許久,方才睜開,淡定地提起筆,慢慢落下第一筆——
一炷香很快過去。
……
將五人的紙卷一一收整好,掌櫃統一摞在一處,仔細品讀一番過後,再現於眾人之前朗讀。第一個所朗讀的是一位青年作的五律,鏗鏘的話音在大廳裏回漾。
——“久陽西水邊,瀲灩燃心炎,水天共一色,相映成斑斕。”
話落,台下嘩起一片接耳交頭之聲。
掌櫃輕笑,目光在紙卷上看了半天,點頭品評,“這用詞美妙,形容貼切,淺意直白,還不錯。”
接著又念出第二首。
——“天光溢彩自絢爛,雲水一色何為天?”
方才念出兩句,他的話音卻倏地停了,台下亦是一刹怔愕。
“這‘何為天’一問問得倒是激震人心,可是……”定了定,掌櫃笑了,“這詩,怎麼沒寫完啊!”
台下頓時一陣哄笑。那作詩的男子隻覺羞愧,搖著頭別過臉。
又接連讀了幾首,那之前的幾首終於都讀過了,很快到了臨霜的詩句。臨霜心中一定,抿唇斂住神色,台下的眾人亦凝住神思。
沈長歌淡淡相望,目光寧靜。
隻見掌櫃的目光在那詩文上看了許久,然後將紙卷翻轉過來,現在眾人麵前。雪白的紙卷之上,一行漂亮的行楷躍然,連筆成詩——
厭厭無情筆,片片畫琉璃;
綣綣雲落日,翩翩孤鳥意。
定了定,台下忽地爆出一陣軒然,“好句!好句啊!”
“以琉璃擬湖,以疊字對仗,確實是好句!”
聽著台下的讚聲連連,臨霜略鬆了一口氣,麵上也略微有了一絲自豪。
五首詩文全部過完了,便到了最後的投選,小廝將五人的名字寫在一張巨大的紅紙上,又令眾人排成一列,一一在名字下劃上自己所認為的最優的那一個。等到一溜觀眾全部寫完,幾個店小二湊在一塊兒前前後後數了好多遍,最終將結果遞到掌櫃手中。
台下的群眾屏息靜氣地觀望。
“我這裏已經有了結果了。”掌櫃微笑,打開手中的名帖看了看,道:“今年元夕閑逸樓詩會首名就是——”
“……”
頓了頓,他眸光一轉,故賣關子地一哂,“大家說,是誰啊?”
台下的觀眾本等著他快些將最終結果說出,沒想到關鍵時刻他偏又來了這樣一出,不禁訕笑著泄了氣來。人群裏緊張的氣氛刹時消散,不多時,傳來一聲輕喊:“要我說,是那陸姑娘!”
“對,陸姑娘!”
“陸姑娘!”
……
喊聲一起便激起一陣浪潮,緊接著人群裏的呼聲越來越高。臨霜受到激勵,心頭大動,臉色都漲得紅了,歡喜地緊盯著沈長歌。
閑逸樓的掌櫃淡淡微笑,伸手壓了壓台下的喧潮,緩緩開口,“她就是——”
“且慢!”——
一聲厲音卻自這時徒然打斷了他的話。
這聲音來得又高又急,穿過了半個一樓大堂,聽在眾人耳中,與場上的氛圍顯得異常不和諧。眾人一愕,紛紛震訝轉過頭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