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母親可知,那丫頭是什麼來曆?”
李氏輕哂一聲,“還能有什麼來曆?名不見經傳的一個,左右不過是個鄉野下買來的。”
她執起茶盞欲要啜茶,輕撥了撥茶葉,忽地又想起什麼,道:“說起來還真是奇了,你平日總閑不在府裏,又從來不問府中之事,怎的今天竟會問起東院的一個小丫頭?”
沈長歆聞聲瞳眸微閃,抬起頭望了她一眼,揚唇一笑,“沒什麼。”
李氏卻並未就此略過,目光深凝淡望著沈長歆,頓了頓,忽地鄭重道:“長歆。”
沈長歆微詫抬頭。
李氏道:“母親知道你身上的擔子極重,也一直忌憚著沈長歌,但母親還是希望,你的心思,不必在這些細枝末節上做工夫。你將來是必要行大事的人,需得記清了自己要的究竟是什麼,那些人又從我們手上奪去了什麼!沈長昱那個庶子我是指靠不上了,唯有你,是我們所有的希望了!”
沈長歆自然明白她所說的究竟是什麼,不禁眼神一暗,唇角的笑容跟著弱下來,低聲道:“母親放心,兒子都明白的。”
他慢慢仰起頭,目光靜落在頭頂高案上的牌位之上,目光凝得很深。
“兒子記得他們都從我們這裏奪去了什麼,從父親那裏奪去了什麼。他們奪去的,兒子定都會一一朝他們要回來的。”
“那些屬於我們的東西,我都會想方設法,讓它再重屬於我們的。”
包括定國公府。
包括,世子之位。
·
第二日晨,臨霜卯時起了床。
快速將自己整裝拾掇好,臨霜照例去往沈長歌的房間例行請安。邁進正屋的房門時,沈長歌已經起了,正在小開的侍奉下束發洗漱。
正廳的門並沒有關,方一踏入看見他,臨霜的腳步略停了一停。似乎聽見腳步,沈長歌和安小開同時轉過視線,望向她一眼。
“臨霜!”安小開最先綻出笑顏。
沈長歌似乎適才方起,還未更衣,上半身赤.裸著,隻著了件素絲長褲,身上的肌肉雖不似成年男子般的健碩精壯,也已有了少年緊繃的完美線條,有水珠從下頜慢慢滑落,慢慢滑過頸項與鎖骨。被窗口的晨光一映,反射出淡淡水光。
臨霜愣了一下,幾乎是一瞬便望見,怔了半天,猛然反應過來背過身去,磕磕巴巴地開了口,“少、少爺……”
“你來了。”沈長歌應了聲,倒不同於她的局促,眸中飛快掠過了一抹促狹的笑。回身示意小開替他取了衣裳。
“怎麼今天又起得這麼早?”
“回少爺話,奴婢是來給少爺請安的。”
“我不是說過,我沒那麼多規矩,在紫竹苑裏不必拘禮,自然也不必請早安的。”
安小開已很快取來了衣裳,沈長歌一一套上,裏衣、中衣,而後披上了件日常素袍。還不等安小開替他係過已帶,他已擺手令他先罷,徑步繞到臨霜麵前。
視線向她周身很快一掃,沈長歌溫聲問道:“怎麼樣,你身上可還疼?”
“……”一旁的安小開思緒一停,臉上的肌肉抽了一下,憤憤飄過來一眼。
臨霜嚅嚅答道:“我好多了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
他應了一下,目光從她的額頭下滑,漸漸落在她的唇角。就見她小巧的的唇還有些微腫,尚還嵌著點淡淡的緋色,回思起昨夜那一幕,不禁輕抬唇角。
臨霜卻不覺好笑,盡管一直低著頭,不曾抬頭看他的臉,仍能感覺他在自己嘴角停駐的目光與輕攜的笑意,心中窘意頓起,不由把頭埋得更低,似要避開他的目光。
“這也好多了……”她低低出聲,聲音小得幾乎蚊蠅,仿若從喉嚨裏生擠出來一般。
這也好多了,所以你就別看了!
哪能讀不懂她話中的涵義,沈長歌低笑輕咳,哂言,“那就更好了。”
安小開:“……”
原地定了一會兒,沈長歌凝視著臨霜,卻見她依舊深埋著頭,目光靜靜落在足尖,依然不肯抬起頭。他猜測是她方才誤撞他半身赤.裸,羞澀麵薄。就這樣靜靜盯著她,莫名奇妙的,一個想法突然從他腦海生出來。
“臨霜。”淡薄的唇微然一翹,沈長歌忽道。
“替我更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