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時,月已西斜,烏雲將那彎冷月遮擋。空氣中彌散著地獄中爬上來的陰氣。
“公公,一年前,六公主為何進了鎖月宮?”
劉公公臉色微變,六公主的事情,已經成了這皇宮的禁忌,觸碰不得,凡是提及之人,無不丟了性命。“公主,好端端的,為何要提六公主。夜都這麼深了,公主還是快休息吧。”
“若要人不知,除非己莫為,事情的真相終究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顯現出來,它不會因為你的刻意掩埋而真正不見天日,從此銷聲匿跡。”
“唉。罷了,罷了,公主既然要知道,老奴自當告知,隻是公主,這天下蒼生之事,與你又有何關係?人各有命,生而不平等,你又何必。”
“公公難道還不明白嗎?天道無情,命裏就該如此嗎?倘若本公主要跳出這牢籠,丟掉這枷鎖,過自己想要過的人生,縱使我千謀萬算,一個人終究是力量太小,多一人,便多一份勝算。”
劉公公震驚的望著眼前這個隻有十五歲的女子,她要做的,是與這莒國百年的製度抗衡,若說這製度是莒國的天,那麼,她便是逆這天的人。
“六公主自從生下來就得了一種怪病,皇後便差人到處尋名醫,最後知曉縱橫派的鬼穀子是的醫道大家,便暗中讓六公主拜其為師,這些年,跟著鬼穀子各處遊曆,倒也學了不少本事,見識了常人無法見到的一些事。兩年前,六公主病痊愈了,皇後便將其接進宮來,當時,她的想法和公主的想法所差無幾,籌謀了一年,第二年,便發動了一場宮變,本欲囚禁莒皇,六公主掌權,想改變這莒國百年的製度,隻是終究是太過年輕,以失敗告終,莒皇想要殺她,奈何皇後與孔仁暗逼莒皇,莒皇隻好作罷,這才將六公主終生囚禁於鎖月宮。”劉公公望著冷月,終於將六公主己想月的事說了個大概。
鎖月,大概隻是想永遠禁錮住這位想要顛覆皇權的公主,若真能禁錮,莒皇還要布下孟家的那步暗棋?
己水煙現在對那素未謀麵的六公主越來越感興趣了,不知何時能見上一見這位僅憑一己之力,就能發動政變的妙人兒。她心裏不免佩服起來。這莒國,有此女子,也算國之大幸。不過今日皇後的出現倒出乎了她的意料,現在想來,也無可厚非,六公主是她的親生女兒,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莒皇與水貴妃合謀,讓自己的女兒與虞國和親。
和親之事,說好一點,鞏固兩國邦交,說到差的,隻不過白白給人家送了一個人質,倘若一旦開戰,最先死的肯定是和親公主。這份苦差當然沒有人願意去幹,也就隻有她這種不受寵的公主此刻便變成了香餑餑。她也倒能理解皇後作為一個母親的心,隻是,她也不是那種吃虧不占便宜的人,既然皇後能如此利用她,她為何就不能利用她們呢?
己水煙看看天色,已經是醜時,困意也襲上心頭,便給劉公公說了聲,自己去寢殿休息去了。
劉公公望著己水煙離開的背影,心情說不出的複雜,當年一襲青衫的女子已經化成一捧黃土,而她的女兒已經足夠頂起半邊天了。此刻的他有點想她,他從懷裏摸出酒壺,往嘴巴裏灌了兩口烈酒,酒順著喉嚨,流進胃裏,辣的他眼淚直流,幾根銀絲被冷風吹起,映入他的眼球,時間真快,他已經是個白發發蒼蒼的老人。說是老人卻有些冤枉,他不過與莒皇的年齡相仿,隻不過他是殘缺之人,人老的快是正常。若是那青衫女子還活著,肯定依舊是當年那樣貌美。
“何以解憂,唯有杜康!”酒過三巡,劉公公有些微醉,不知不覺哼起歌來
野有蔓草,零露兮
有美一人,清揚婉兮
邂逅相遇,適我願兮
野有蔓草,零露瀼瀼
有美一人,婉如清揚
邂逅相遇,與子偕臧
歌聲帶著一絲蒼涼,又有些許思念,隻可惜,在這靜謐的冬夜裏,無人欣賞,他也不需要有人欣賞,他心裏明白就好,他是個低賤的人,配不上那麼美好的女子,反而擁有她的人,卻不知去珍惜。
夜悄悄的過去,當清晨的第一縷的曙光灑向大地,喝了一夜酒的劉公公醉醺醺的合上眼睛,安靜祥和的進入了夢鄉,卻不知一場更大的危機等著芙蓉殿裏的所有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