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靖城的一處破宅子裏,齊大虎翹著個二郎腿躺在床上,嘴裏叼著一根嫩綠的鮮草,好像在思考什麼。旁邊的另一張床上坐著馬田,此時馬田正透過窗戶看著雜草叢生的院子,不知道在想些什麼。
“馬叔,”齊大虎突然坐起來,轉頭看著馬田,“你說廖氏那大當家的這裏是不是有問題?”
齊大虎一邊說著這話,一邊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。
那天他們都跟那廖五爺說過,潭水的河岸不適合建港,反正沒有個像樣的港,那船也能進來,隻不過是裝貨、卸貨的時候有些麻煩罷了。可這幾日那大當家天天帶著一群人到城外去勘察河岸,他瞧著那人群裏似乎還有官府的人,他們該不會是真的想要冒險建港吧?
“關你什麼事?”馬田斜了齊大虎一眼,“趁著廖氏還給你錢,該吃吃該喝喝,想逛窯子也趕緊逛個夠,不然等廖氏用不上你了,你就一文錢都拿不到了。”
“不是啊馬叔,”齊大虎拔掉嘴裏的草捏在手上,“他們若真要在潭水沿岸建港,那得死多少人啊?”
馬田冷哼一聲,有些冷漠的說道:“左右你又不會去送死,管那麼多做什麼?”
理是這麼個理,可齊大虎就是坐不住。
“他們今兒是不是又出城了?不行,我得看看去!”話音未落,齊大虎已經跳下床跑了出去。
望著齊大虎跑遠的背影,馬田的眼神沉了沉。
這幾天,武靖城城外的潭水岸邊熱鬧極了,以往這裏隻有三三兩兩打撈河魚的漁民,可這幾日出現在這裏的全都是錦衣華服的人,他們斷不是來打魚的,卻整天都在河岸邊站著,個個都是認真嚴肅的表情,仿佛要做什麼大事兒似的,嚇得當地漁民都不敢靠近潭水。
不經意瞥見三五個躲在遠處不敢上前的漁民,羅致轉腳走過去,對擋住他們前路的幾個官差說道:“有勞幾位官差大哥挪一挪地方,後麵有幾個漁民。”
“啊?”幾個官差轉身,還當真看到幾個漁民,“你說這就奇了怪了,他們若想打魚,過來河邊打就是了,怕個什麼?我們又不吃人。”
嘴上抱怨著,幾個官差卻是已經走開,將地方給漁民讓出來。
從秦淵他們開始勘察河岸那天起,這種情況就時常發生,起先官差會以妨礙公務為借口將那些漁民趕走,後來羅致和廖七就將這事兒報給了秦淵,秦淵當即就寒了臉,而後讓聶儒跟所有官差知會一聲,不得妨礙當地漁民的正常生活。
可那些漁民懼怕官差,遠遠地一看到官差就躲了起來,得等有人發現他們,給他們讓出地方,他們才會小心翼翼地到河邊捕魚,今日,齊大虎就混在這些漁民當中。
羅致安撫官差道:“幾位官差大哥身上都有官威,尋常百姓哪兒經得住?他們躲著那也是怕衝撞了幾位官差大哥。”
幾個官差相視一笑,頗有幾分不屑地說道:“嗬,無知小民。”
“說誰無知呢?”
聶儒突然出現在幾個官差身後,這聲喝問嚇得幾個人腿肚子打顫,齊齊轉身給聶儒作了個揖:“聶大人。”
聶儒冷聲問道:“讓你們丈量潭水水深,你們量完了嗎就在這兒渾水摸魚?”
“大、大人,”一個官差一臉為難地問道,“這河水……怎麼量啊?”
那用來丈量水深的繩子一扔下去就浮在水麵上,它沉不下去啊!
聶儒擰眉:“你們是怎麼量的?”
“就、就把繩子扔進去啊。”一個官差還掄起繩子扔一截到水裏,現身示範。
聶儒扶額:“你們能不能在繩子上係塊石頭?”
有塊石頭壓著那繩子的一頭不就沉下去了嗎?
“哦!對!”幾個官差恍然大悟,可環顧四周,到處都是泥,沒有石頭,於是那官差又問道,“可是大人,這兒……沒有石頭啊。”
聶儒氣得額角的青筋直突突:“沒有就去找一塊來!難不成還要本大人親自去給你們找?!”
“不敢不敢!找!小的們這就去找!”幾個官差拔腿就跑。
轉眼就看到憋著笑的羅致,聶儒一臉尷尬:“見笑了。”
羅致笑容溫潤道:“武靖城的官差……很淳樸啊。”
摸摸鼻子,聶儒越過羅致,找秦淵去了。
“五爺,怎麼樣?找來的那些人有用嗎?”
這幾天聶儒利用職權便利,將幽州境內的能工巧匠幾乎都找來了,隻因秦淵說廖氏是第一次建設港口,並沒有經驗,請來的有經驗的工匠又說潭水沿岸不適合建港,於是聶儒就想著死馬當成活馬醫,將他能找來的所有能工巧匠都找來了,雖說他們都沒築建過港口,可於興建營造之事上卻都有各自的家傳技藝,指不定拚拚湊湊就能拚湊出一套合理的方案來了。反正這些人也不是白來,他們的工錢都是按天算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