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過了多久,林軒的思維漸漸清晰,漸漸理出一個頭緒:“那小窗絕對不是藍色立體海洋上唯一的一處,隻要像星三郎那樣繞行,一定會找到另外的突破口。或者說,隻要堂娜還活著,我們就有希望再見麵,總比生離死別要好。我要感謝上天再次賜予我與堂娜見麵的機會,而不是一味的哀痛怨恨。世界上愛而不能在一起的例子多不勝數,我們總算是幸運的,曆經劫難後重逢,豈不應該感到慶幸——”
他艱難地睜開眼,一手搭著石壁,慢慢地坐起來。
驀然之間,極遙遠處傳來地動山搖般的虎嘯聲,先是三長,接著是三短。
“什麼聲音?”他晃了晃沉重至極的腦袋,雙掌在臉上用力地搓了兩把,但腦子仍然如同一桶漿糊一般。
“虎嘯聲,是虎夢禪師?不,是原先生發出的訊號,他頸上掛的那枚虎眼圓珠能發出虎嘯般的哨音,是真正的七竅猛虎腦頂珠研磨而成……是了,他說過,如果獲勝就發出三長三短的訊號,現在,他果然勝利了,真是太好了!”林軒慢慢地咬住自己的舌尖,稍稍發力,舌尖上的劇痛立刻讓他變得清醒無比。
在他的推斷中,星三郎與獠牙魔有關,而原先生早就知道這一點。
所以,原先生提到的最後一戰,一定是剿殺星三郎。如今,強敵授首,戰事已了。
林軒雙腿發力,彈身躍起。
“嗚嗷——”另一聲虎嘯又響了,但這一次與之前的訊號不同,嘯聲拉得極長,足有半分鍾之久,並且是越來越低,越來越遠,最終消失,再無聲響。
“這又是什麼訊號?”林軒有些困惑。
在他清醒之後,耳力也恢複如初,發現那虎嘯聲竟然是由階梯低處傳來的,而不是由原先生一行人所去的高處傳來。
“他們應該是在那個方向,剛剛的訊號是從高處傳來,這一次為什麼……”他剛剛想到此處,虎嘯聲再起,這次更加詭異莫名,竟然是從他所站的腳下傳來。
他的耳力極佳,能夠分清楚幾次虎嘯聲裏的細微差別來。
第一次,三長三短的虎嘯聲當然是從虎眼圓珠裏發出的,那聲音很幹淨,一聽就知道是人口中吹出的風經過精工細孔旋轉發出,幾聲之間,音高與調式完全相同,等於是工業流水線上加工出來的成品,與人的聲帶振動直接發出的聲音有著本質的不同。
第二次,虎嘯聲略微有些幹澀,很明顯,嘯聲到了中間部分就氣力不濟,漸漸低沉下去,勉強延續至最後。
到了第三次,那嘯聲很明顯是虎夢禪師發出的,因為之前她全力驅動鐵翅天蠶時,已經發出了過同樣的嘯聲。
聲音來處都能夠分析清楚,但林軒不解的是,何以第三次虎嘯聲竟然來自地下?
“堂娜?”實際上,他是被虎嘯聲驚醒的,一旦神誌清醒後,立刻想到堂娜。向前望時,卻發現那立體海洋上的小窗已經不見,渾然一片,毫無縫隙。
“堂娜——堂娜!”林軒連叫了兩聲,但根本無人回應。
他愣怔了有十秒鍾,一個箭步躍過去,拍打著小窗原先所在的位置,手掌接觸到的,卻是冰冷的固體,而非之前能沾濕手指的鹹濕海水。
“這是怎麼回事?在我昏迷時究竟發生了什麼?”他無法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,左看右看幾十次,也不能確定自己下一步的方向。
“到底怎麼回事?我該向哪邊去?”他在心底一遍遍問自己。
理性上,他應該向後退,回到懸崖絕壁那邊,跟原先生、虎夢禪師會合,因為從三長三短的哨聲看,原先生已經按原定計劃控製了局勢;感性上,他覺得立體海洋內部是流動的,基於海水的特質,堂娜從小窗消失,一定會隨波而下,越沉越深,所以他沿台階向下,很有可能找到第二個類似的小窗。
“假如找到第二個窗口,就能救堂娜出來嗎?未必,未必,這種形勢下,如果沒有好的突破口,發現再多的窗,也隻是徒勞無功而已。”他控製著自己沿階梯飛速向下的衝動,而是慢慢後退,向台階高處一級級移動。最後,他轉過身飛奔,越來越遠地離開原先那小窗的位置。
一顆淚跌落,在他手背上綻放成飛濺的水花。
這顆淚,是為堂娜而流,也是他平生第一次為女孩子落淚。
像林軒這樣的絕頂高手,人生的每一步都不會普通,包括他生命中遇到的女子和愛情,要麼絢爛迷離如銀河星鬥,要麼驚鴻一瞥如流星飛墜,要麼驚才絕豔如優曇花開,必將成為江湖後代們仰望膜拜的傳奇。
也許將來的有一天,江湖俠少們人人都想擁有林軒那樣的愛情,刻骨銘心,生離死別,過盡千帆,不離不棄。隻是,在這樣顛沛流離、艱苦支撐的愛情中,他快樂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