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在這裏等我。”半晌後,鳳玄昶俯身把池玉菡抱起,走到床邊,輕輕放到床上:“我馬上就回來。”
池玉菡的眸中頓時充滿恐懼,睜著眼睛看著他,一眨也不肯眨。
這裏太可怕了,她不想一個人待著。
“我保證。”鳳玄昶從她的眼中看出恐懼,心下狠了狠,抬手捂住她的眼睛,然後轉身大步往外走去。
池玉菡閉著眼睛,不敢睜開。聽著他越來越遠的腳步聲,心跳得幾乎撞破耳膜。
她知道他去找神女了。
去找神女做什麼,她大概也能猜到幾分。
但她覺得,神女是不肯答應他的。
雖然鳳玄昶叫神女一聲“母妃”,但是她沒從神女的眼中看出幾分母子情份。
說得難聽點,神女看那條巨蛇的眼神,都比看鳳玄昶時更加親密。
池玉菡心中有些悲哀。她是知道鳳玄昶曾經多麼懷念他的母妃,每個月都會去清壽庵為容嬪誦經祈福。然而事實叫人難堪。
神女給他的兩個選擇,喂她吃下纏郎,或者把她喂給那條巨蛇。一個侮辱了他的尊嚴,一個藐視了他的能力。
便是他曾經無比敬愛與懷念的母妃,給他如此難堪的選擇。
忽高忽低的聲音,隔著幾間小木屋,隱隱約約傳過來。沒過多久,沉寂下來。身下輕輕顫了顫,嘩啦啦的水流聲傳來,約莫是那條巨蛇的身體蹭到了哪裏。
一陣腳步聲越來越近,池玉菡慢慢睜開眼睛。鳳玄昶高大的身軀,從倒掉一半的門口走進來,手心裏拖著一枚藥丸,送到池玉菡的嘴邊:“吃吧。”
池玉菡微微睜大眼睛,看著他的眼神,帶著兩分疑惑。
鳳玄昶卻低低笑了,帶著幾分說不出的悲悵:“這是給你恢複體力的,並不是纏郎。”說著,輕輕掰開她的口,將藥丸送了進去。
他方才跟神女交涉,想要給菡兒求來解藥,讓她能夠自由行動。如此,他有什麼計劃,至少她多幾分活命的機會。
神女對他幾番冷嘲熱諷,他強忍著怒氣,低頭任由她數落,好一番低聲下氣,才終於把解藥求了過來。
幸好,菡兒看他的眼神隻有疑惑,沒有悲憤。他本來難堪之極的心情,稍稍好受兩分。
吃下解藥不久,池玉菡便漸漸恢複了體力,可以坐起身說話了。
“她真的是,你的母妃?”池玉菡想了又想,第一句卻問的這個。
鳳玄昶的身子一僵,慢慢站起來,寬厚的背影僵硬得如同石板,從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兩個字:“或許。”
“或許?”池玉菡有些驚訝:“可是,你方才不是叫她‘母妃’嗎?”話沒說完,她猛地住了口,慢慢抬起手,捂住了嘴邊,看向他的眼神又是震驚,又是羞愧,又是後悔。
他並沒有真心認那個女人為母妃。但他方才的確是叫了出來的,並且不是一次兩次。為的什麼,難道還不清楚嗎?
鳳玄昶背對著她站著,聽她問到一半便止住了,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自嘲。現在他在她心中,當真是一分顏麵也沒有了。
“我後悔了。”良久,他望著破洞外麵暗沉下來的天色,喉嚨裏溢出低低的一句。
池玉菡抱膝坐在床上,下巴埋在臂彎裏,本來在出神。聽到這一句,不由得抬起頭來:“後悔什麼?”
這一回鳳玄昶沒有回答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