溫氏躺回床上,怔怔看著屋頂,想著池中傑,一時咬牙暗恨,一時眼露擔憂。
花園裏,池麗華不耐煩地伏在亭子裏,與溫子恭有一搭沒一搭地下著棋。
她喜歡的東西,無非是梳個頭、戴個釵,溫子恭卻沒有興趣。而溫子恭有興趣的,卻全是君子之間風靡的風雅之物,池麗華沒有半絲興趣。
好在她隻要能看著溫子恭,便很覺著開心了。但是眼下,她瞟著亭子外麵守著的下人,隻覺每個人都在嘲笑她臉上的烏龜,頓時一點也開心不起來。
“啪!”池麗華一拍桌子,摔了棋子,起身指著亭子外小聲說話的兩個丫鬟,瞪眼道:“在說我什麼呢?以為我聽不見是不是?”
一個小丫鬟把手裏的盤子遞給旁邊的小丫鬟,屈膝福了福身,說道:“回表小姐的話,奴婢方才忘了一件東西,要回去拿,便請曉蘭幫奴婢端一會兒盤子。”
“還不承認?以為我沒聽到是不是?”池麗華走下亭子,來到小丫鬟身前,揚手一個巴掌便打了過去:“再狡辯一句我聽聽?”
小丫鬟頓時被打得臉上一紅,抿著嘴,捂著臉跪了下去:“表小姐息怒。”
“華兒!”亭子裏,溫子恭皺了皺眉,起身走了下來:“怎麼拿小丫鬟撒氣起來?”說著,他彎腰扶起小丫鬟:“落了什麼?快去拿吧。”
“是。”小丫鬟福了福身,就要告退。
被池麗華一把叫住了:“等等!”
小丫鬟頓時停住腳步。
池麗華擰眉看著小丫鬟的臉,又回想著方才溫子恭扯她起身的口吻,越思索越覺不對勁起來。再瞧小丫鬟的臉,皺著眉頭說道:“抬起眼來。”
小丫鬟便依言抬起臉。
隻見她生著一張瓜子臉,五官說不上出彩,但是看著卻叫人很舒服。旁的也就罷了,偏偏一雙眼睛生得黑白分明,不喜不怒,不卑不亢,頓時讓池麗華想起一個人來——池玉菡。
若論全天下池麗華最討厭誰,那個人非池玉菡莫屬。長得比她好,生得比她早,自從池玉菡來了,她便由大小姐變成了二小姐。這也罷了,便連溫子恭見了池玉菡一眼,也念念不忘。
於是,小丫鬟平平靜靜的眼神,落在池麗華的眼中,便成了四下無人時,池玉菡看她時的冷漠譏誚,頓時仿佛被踩了尾巴的貓,跳腳起來:“給我把她的眼珠子挖出來!”
“華兒!”見她如此無理取鬧,溫子恭不由得輕喝一聲:“好端端發什麼脾氣?”一手扯過小丫鬟,溫聲說道:“你下去吧。”
落在池麗華的耳中,愈發覺得他對她說話很不尋常,立即叫道:“不許走!”
“你想怎麼樣?”溫子恭不由得也很無奈。
池麗華走到小丫鬟身邊,一把捏住她的下巴,硬生生抬了起來,打量起她的臉。她越看,越覺得這小丫鬟生得很有幾分池玉菡的神韻。譬如說,這副什麼時候也不會變色的可惡的從容表情。
“啪!”池麗華揚手又給了她一個巴掌:“為什麼不看著我?是不是在心裏偷偷詛咒我,怕我看出來?”
小丫鬟抿了抿唇,抬起眼來:“奴婢不敢。”
“啪!”池麗華又給了她一個巴掌:“你那是什麼眼神?瞧不起誰呢?不過一個下賤的丫鬟罷了,打死你都是輕的,不高興也得忍著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