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世,進池府的第一夜,她是在冷冰冰的柴房裏度過的。池中傑不讓人給她送飯,她餓著肚子,守著一屋子柴火,睜著眼睛捱到天亮。
然後被丁嬤嬤帶到溫氏麵前,聽了一上午的規矩——長輩身邊的人,小輩該十分敬著;長輩身邊的東西,不論貓兒狗兒、花花草草,小輩也該敬著。否則,便是忤逆不孝。
她可從沒見著池麗華對丁嬤嬤敬著!滿府裏的主子、下人,池麗華怕過誰?動輒摔東西、打罵下人,從沒見誰說過她一句不好。傳到外麵,也不過是池府二小姐性情率真、活潑爽朗。
“夫人……”不多會兒,傳話的大丫鬟回來了,在溫氏耳邊低聲說了幾句。
溫氏的眉頭挑了挑,掃了池玉菡一眼,然後笑了笑,看向池中傑說道:“丁嬤嬤不小心摔了臉,兩邊都摔腫了。她不願衝撞了老爺,便下去拿冰敷臉去了。”
池中傑聽罷,眉頭高高挑了起來:“摔了臉?兩邊都腫了?”
這樣的鬼話,三歲小兒都不信,何況官居尚書之位的池中傑?
“怎麼回事?”池中傑沉臉看向池玉菡。
池玉菡抬起頭,看了池中傑一眼,又飛快垂下去了:“老爺……”
池中傑坐在上麵,等著她回話。不料,等了半晌,也沒有下文,不耐煩了地喝道:“吞吞吐吐做什麼?”
溫氏也朝這邊看過來。
丁嬤嬤雖然被稱一句嬤嬤,實際上卻並不老邁,素日裏健步如飛的。就算不小心,也不至於跌倒在地,一跌就是兩回,還專門把臉跌傷了。
溫氏很是好奇,這個賤丫頭使了什麼本事,叫丁嬤嬤有苦說不出,連告狀也不敢?
“我說了,隻怕老爺和夫人不信。”池玉菡抬起頭來,看了池中傑和溫氏一眼。
池中傑擰眉道:“你說就是!”
池玉菡低下頭,小聲答道:“我看見有一個小男孩,一直拌她的腿。”
池中傑還沒什麼反應,溫氏的臉色一下子變了。
“那個小男孩,身上是透明的,穿著大紅的衣裳,脖子上戴著一根項圈,撲在丁嬤嬤的腿上,又抓又咬……”池玉菡一邊小聲說著,一邊做著比劃,生怕說得不夠清楚似的。
“夠了!”不等池玉菡說完,溫氏便猛地打斷了她。說完,才發現不對,連忙道:“大白天的,哪有什麼鬼?你小孩子家家的,不要亂說!”
池玉菡抬眼看向池中傑,隻見他的眼中浮現一抹深沉,心中冷笑一聲,低下頭小聲道:“我本不想說的,是老爺和夫人問我的。”
“好了!”溫氏一口打斷她道:“你回來這麼久了,一定累了,下去休息吧!”
池玉菡抬起眼,隻見溫氏的眉梢掛著一絲掩不住的焦慮,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,垂下眼睛道:“是,老爺,夫人。”
福了福身,轉身向外走去。
才走一步,驀地“啊”了一聲,身子一個踉蹌。
池中傑和溫氏隻見池玉菡平地走著,卻忽然被什麼絆住似的,踉踉蹌蹌起來,就像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,抱住了她的腿。
溫氏的臉色驟然變了。
“喂,你走開好不好?”池玉菡低下頭,小聲說道:“不要鬧了,老爺和夫人會生氣的,大不了回頭我再陪你玩,好不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