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天晚上,吃飯的時候,陳簡問江硯:“我上班之後你每天在家都做什麼?”
“什麼都不做呀。”江硯正經地說,“就想你。”
“……”
甜言蜜語聽多了也就習慣了,陳簡並不接茬,問,“在家寫歌?”
江硯的鋼琴運到了,還有很多其他設備,陳簡並不知道那些都是幹嘛用的,幹脆在二樓空出一個大房間給他做工作間,一股腦都扔了進去,又問:“你上次說的法語歌怎麼樣了,完成了麼?”
“法語歌?”江硯思索兩秒,“噢,你說那首小黃歌,寫完了,對編曲不太滿意,還在改。”
陳簡:“……”
這麼認真寫黃歌,果然是做藝術的態度。
江硯說:“還有幾首向別人邀了詞,正在做。除了這些我手上也有存歌,發專輯沒問題,可質量不到位,發了幹什麼呢,能撈一筆?我又不缺錢。”
陳簡有點好奇:“你理想中的‘質量’是什麼樣?”
“不知道。”江硯一說到這個話題神情就變得不同,褪去了甜蜜的外衣,氣質變得專注又認真,還有點煩躁地說,“我也不知道,感覺不對,心裏無法認同自己。”
“為什麼,沒有靈感嗎?”
“不不,正相反,靈感太多,無法表達。”
“……”
說到這,兩人都沉默了。
這不是陳簡擅長的領域,不便多說。江硯也不想把氣氛聊得太喪氣,正經不過三秒,又花言巧語起來,他把筷子放到唇邊,用筷子比了一個飛吻,對陳簡笑著說:“我每天和陳先生在一起,怎麼會沒有靈感呢。”
——自以為是拍馬屁,簡直拍到馬腿上了。
陳簡臉拉的老長:“哦。”
“……”江硯立刻把後麵半句“你是我的繆斯”咽回肚子裏,訕訕地問,“生氣了?”
陳簡低頭吃飯,不搭理他。江硯放下筷子,從座椅上起身,繞到背後,摟住陳簡的脖子,賴在他身上,“喂喂喂。”陳簡不說話,江硯趴在他耳邊反複念叨,“理我一下嘛。”
陳簡冷冷地瞥來一眼。
江硯不畏嚴寒,迎著風雪而上,在陳簡臉上啾了一口,說:“陳先生,你還在介意以前的事?靈感和喜歡不衝突吧,我總不能騙你,說你這張英俊的臉讓我靈感枯竭——不可能。”
“是不衝突。”陳簡說,“那有沒有因果關係?”
“……”
什麼叫因果關係,因為有靈感所以才喜歡?還是因為喜歡才有靈感?太哲學了,江硯有點緊張,直覺又是一道送命題,可他沒有思考太久的機會,心裏怎麼想就怎麼說了。
“喜歡就喜歡了啊,隻要感情是真的,最初因為什麼才喜歡,並不重要……你別這麼看我,我不知道有沒有因果關係,陳簡——陳簡?喂!”
陳簡飯沒吃完,離開座位上樓去了。
江硯不知自己哪句說錯,也許根本就不該提這個話題,既然提了,是不是應該直截了當地回答“沒有”呢?
“我喜歡你,和靈感沒有任何關係”——這話太違心,在江硯這兒,道理相當於“我喜歡你和你的外表無關,和你的家世無關,和你的溫柔無關,和你的能力無關”,如果這些都是外因,那歸根結底,愛情究竟和什麼有關?
江硯不明白。
談戀愛也如同寫歌,他以前寫過很多情歌,寫別人的故事和自己的幻想,天賦卓絕信手拈來,隨便寫都能寫出花兒來,感動別人也感動自己。
現在呢?不知道為什麼,越靠近愛情,越看不清它本來的麵目。也許正因為身處其中,落筆時便失去了創作最該有的抽離與冷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