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就在這時,佛祖來了,他對快要出殼的蛛兒靈魂說:蛛兒,你可曾想過,甘露(甘鹿)是由誰帶到你這裏的呢?是風(長風公主)帶來的,最後也是風將它帶走的。甘鹿是屬於長風公主的,他對你不過是生命中的一段插曲。
“而太子芝草是當年圓音寺門前的一棵小草,他看了你三千年,愛慕了你三千年,但你卻從沒有低下頭看過它。
“蛛兒,我且再來問你:這世間什麼才是最珍貴的?”
聽到夜光講到這裏,老人似有所悟,感歎道:“可是當下?”
“自是如此,亦本該如此。”
夜光輕笑一聲,點了點頭,肯定了老人的說法。
“善。”老人拍了拍手,“這盞燈便送與你了。”
隨著老人的動作,一盞看起來像是油紙燈,又像是燈籠的孤燈,突然從空氣中浮現而出,落在夜光的麵前,不過,夜光卻並沒有伸手接它。
“怎麼?不喜歡?”
“長者賜,不敢辭,不過,這隻是第一個故事罷了,等到三個故事講完,我再去拿倒也不遲。”夜光自信的笑了笑,對老人說道。
“有趣的小子,也罷,便依了你,不過,這孤燈我是不會收起來的,給你的,便給你了。”
老人搖了搖頭,示意夜光繼續他的故事。
“這第二個故事,卻與我一位朋友有關。”
夜光緩緩開口,說著他曾經看過並記下來的一個故事。
“我那朋友天生有一對不同尋常的眼睛,打小兒他就能看見些不同尋常的東西,旁人看不見的,見識這故事時就是這樣。
“因為年輕,所以總想著出遊,無論是見鬼見神也好,雲遊四方也罷,那時候覺得都沒什麼要緊,所以就這麼被風雪給阻在了路上,不過,那時好歹算有座破廟能擋一擋。
“就是在這樣的風雪中,在那所破廟裏,我的那位朋友,遇見了他們。
“那是一位演傀儡戲的老人,和他的木偶。
“老爺子破衣爛衫,年紀足夠半截身子入土,隨身沒半點值錢玩意兒,除了那木偶——那木偶是個嬌貴女孩兒模樣,做工太好,嬌貴鮮豔得剛描畫出來似的,神情栩栩如生,眼角掛著一滴淚惹得人都心猿意馬,好險沒伸手去接,不過那自然接不著的。
“偶遇也算是有緣,因為夜深雪大無事可做,我那朋友便同老爺子湊著一堆火,邊烤火邊聊天,要說這話匣子一開便合不攏了,聽他嘮嘮叨叨多半個時辰,從前事講了個底兒掉。
“那老人不住地講他小時候何等貪玩,一聽見盤鈴聲就收不住腳,知道是演牽絲傀儡的賣藝人來了,就奔著那小戲台子去,給三尺紅綿台毯上,那木偶來來往往演出的傀儡戲勾了魂兒,一高興,幹脆放棄了讀書,學起了傀儡戲。
“這家裏頭啊,打也打了罵也罵了,見是真止不了,也隻好由得他去,於是就這麼真的入了行,走街串巷的,倒也演了一輩子的傀儡戲。
“漂泊過多少山水,賣藝的到底都是賣藝的,除了年輕時一股逍遙浪蕩的勁兒,還能剩下個什麼呢?沒個家,沒個伴兒,一輩子什麼都沒剩下,除了這麼個陪了他一輩子的木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