昭陽宮位於禦花園之南,沐浴陽光,花香幽幽。宮殿之內,又由舒莨親自派人布置,明淨的地板,明黃色的簾幔,上好紅木的器具擺設,還有那銅質燈台,若骨瓷器,珊瑚盆景……
隻是如此大氣華美的昭陽宮,卻和長秋宮一般安安靜靜。不過與長秋宮不一樣的是,宮人們都垂首伺候在殿內,連那呼吸聲,也是小心翼翼。
獨孤諾就坐在一把雕花的軟椅上,如今的他不再穿著那一身月牙白,而是一身明黃色的錦緞龍袍。然而即便是這樣的明黃色,在他身上也沒有半分俗氣,反而更襯托出那修長的身軀和那白皙俊雅的容顏,遠遠看去,他顯得那樣高貴,卻又隱含一絲清冷。
元喜站在獨孤諾身邊,為他倒了一杯剛剛進貢的大紅袍。可是獨孤諾卻看也沒看一眼,兩道劍眉微微蹙起,雙眼不時看向門口。
方才小太監已經回過話,賀之名離開昭陽宮之後去了長秋宮,既如此,為何長秋宮那邊仍沒有動靜?難不成賀之名對將軍府的事情隻字不提?還是她,早已不關心任何事,或者人?想到這裏,獨孤諾的心隱隱一痛。
不料就在這時,一個太監腳步輕快地走進來,跪地說道:“皇上,皇後娘娘此刻就在宮門外。”
終於來了!獨孤諾的嘴角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,可是他依舊麵色淡然,對那太監道:“讓她進來。”
“是。”太監應了一聲,走出殿外。
沒過多久,舞兮的身影出現在殿門外,她一步步地向殿內走來,一身淺色的衣裙,頭上沒有任何發飾。他已封她為皇後,可是她不穿鳳袍,不戴鳳冠,就連一個宮女隨從也不願意帶。
她,是在無聲地拒絕嗎?獨孤諾的眼神微微一冷,他放下了書卷,就那樣坐在椅子上,目光幽深地凝視著她。
她終於又站在了他的麵前。有多久了?有多久他不曾離她這樣近?兩日,隻有兩日。可是這兩日卻讓他度日如年,心力交瘁。
看著眼前的她,他的心很痛,這兩日她封閉自己,獨自承受痛苦,就像那時候她身中蠱毒便將自己關起來……
獨孤諾喉頭微微一動,下一秒,他站起身來,欲要觸碰她的手,欲要將她攬入懷中。可是還未觸及,她便退後一步,微微垂眸,屈膝行禮:“民女舞兮參見皇上。吾皇萬歲,萬歲,萬萬歲!”
一瞬間,整個大殿一片安靜。那些宮人們雖然沒有表露出來,一個個心裏卻是疑惑不已,皇後娘娘這是怎麼了?明明封後的聖旨已經到了長秋宮,怎麼皇後娘娘還會自稱民女?而且對皇上的態度,竟然是這樣冷淡。
獨孤諾的手僵在了半空中,他的眸色中除了驚愕還有疼痛,可是最終他隻是動動唇,用淡然的聲音喚道:“元喜。”
元喜雖然年紀隻有二十來歲,但是在宮中也侍奉了多年,此刻看見這樣情景,心中明白皇上是有意讓他們退出去,因此連忙躬著身子應了一聲,隨後不動聲色地使了一個眼色,帶著所有宮人走出了大殿。
大殿之內變得更加安靜,獨孤諾緩緩地蹲下身,看著她的臉。他說:“阿舞,別這樣。你知道我是在乎你的,如果那天我早知道是你,我定然不會讓他們那樣做!”
“是嗎?”舞兮涼薄一笑,聲音沙啞:“如果那天你站在城牆上,看見我被關在鐵籠中,而獨孤炙又即將中計被捕,難道你會下令讓賀恩國收兵?一邊是我,一邊是皇權,你真的有把握你的選擇,是我?”
獨孤諾沒有說話,他的眉頭微微蹙起,世界上沒有如果,他也不願去想這如果……
舞兮看著他的沉默,眸色中閃過一抹痛楚,是她奢求了。她怎麼能奢求他把她看得比皇權還要重?這是他苦心經營十二年,忍辱負重十二年的成果啊!
於是,她垂下雙眸,淡淡地說:“如果可以,那道封後聖旨,還請皇上撤回去。”
獨孤諾聞言心中一驚,眼神中更多了一絲冷意,他道:“你覺得朕會答應嗎?”
舞兮說:“不論你是否答應,我都已經決定離開。”
“你敢!”獨孤諾的聲音隱隱有些顫抖,他抓住她的雙肩將她拉了起來,聲音痛苦道:“若是最終的結局是離開,當初為何走進宣王府?為何擾亂本王的心,為何讓本王認定了你?”
舞兮的心陣陣抽痛,可是她極力隱忍,她說:“很多事情,都已經過去了……”
“不!”獨孤諾冷冷地抓住她的手,低聲怒吼:“一切才剛剛開始,何談過去!別忘了,你已經是朕的女人!想要離開皇宮,下輩子!”
她的手被他握得生疼,她掙紮道:“放開。”
不想獨孤諾不僅沒有放開,反而將她拉得更近,幾乎貼在他的胸口。他冷然一笑道:“賀之名一定想不到,他才剛剛出了皇宮,你就已經將他的請求忘得幹幹淨淨。舞兮,不要想著逃開,想一想你是為了什麼而走進昭陽宮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