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驟然出手,將那桌案上的畫卷狠狠抓起,然後內力集發,那畫卷在他手中頃刻間變成碎末。他揚起手,任那碎末在他周圍飄飛、散落,如同漠漠飛雪。
舒莨進來的時候,看見的就是這一幕。他顯然被嚇了一跳,自從這畫卷找到之後,獨孤諾一直很珍惜,可是現在……
“王爺。”舒莨站在他身後,喚了一聲。
獨孤諾卻是僵硬地背對著他,不願讓他看見自己臉上的痛苦。他說:“一切都已經清楚了,舞兮真實的身份,就是寧慕兮。”
舒莨隻是微微沉默,已經沒有驚愕。他問:“你想怎麼做?”
獨孤諾沒有回答,現在的他,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。
舒莨歎息一聲,道:“既然她的身份已經明確,最好還是不要留在身邊。我擔心有朝一日,她會知道得越來越多,與其到時候把愛變成恨,還不如現在就放手……”
“把愛變成恨?”獨孤諾苦澀一笑,“你覺得,她對本王的愛,是真的嗎?”
舒莨微微一怔,輕輕一笑道:“這半年多的時間,她為你所做的事,你難道不比我更清楚嗎?怎麼反而來問我?”
獨孤諾的眼眸微微一動,是啊,他真是瘋了,竟然會去問舒莨。這一刻,他想起了他和她之間的很多事,想到了她在臨崖別墅照顧他養傷,想起了她在冷楓林中與自己生死相依,想起了在倉央行宮她冒死深夜探望,更想起了邊境帥帳之中她用自己的身子為自己解除梅花蠱……
她應該是愛他的。可是獨孤炙呢?她愛了那個男人八年,當真心中再也沒有他?直到這一刻,他才發現自己竟是個膽小鬼!當他知道她是寧慕兮之後,他所有的憤怒其實並不是因為她的隱瞞,他更多的是一種害怕。害怕她對他的愛是逢場作戲,害怕她留在他身邊隻是為了報複另一個男人,更害怕她的心裏還對另一個男人戀戀不忘……
可沒有人知道,他更害怕的,就是如果有一天,她知道了他過去的所作所為,知道了他過去所犯下的錯,她會不會恨他入骨,轉身離開,從此從他生命中消失。
他怎麼能允許她消失呢?他的一顆心已經全部給她,若她消失,一個沒有心的人,怎麼活?獨孤諾突然想到了獨孤炙,想到了他帶人衝入宣王府向他索要舞兮的那種痛楚,想到了他每一次凝望舞兮時那種悔恨與揪心,想到了他麵對舞兮陌生的目光時那種生不如死……
不,他不要變成第二個獨孤炙!
舞兮是他的,此生此世,永不放開。
他轉過身來,臉色已經恢複冷然沉穩,他道:“本王已經決定了,不論她是舞兮也好,是寧慕兮也罷,本王都不會讓她離開身邊半步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舒莨還是有些擔心,卻欲言又止。
獨孤諾微微凝眸,道:“當初的事情,你仔細想想,可有留下什麼破綻?”
舒莨思慮片刻,道:“破綻倒是沒有,隻是後來寧府被誅殺之後,你曾命令我派人去收屍安葬,若真查起來,恐會讓人懷疑。”
“既然知道會讓人懷疑,為何不將這條線索斷了?”獨孤諾的眼眸中透出一絲狠絕。
“你的意思是?”舒莨臉色有些難看,似乎已經預料到什麼。
果然,獨孤諾冷聲道:“殺。”
舒莨心中一涼,卻沒有出言阻止。獨孤諾是絕不可能放開舞兮的,他更不能忍受舞兮恨他,所以他絕不會讓舞兮查到關於寧府一案的任何蛛絲馬跡,而那些人也就隻有死。
於是舒莨點點頭,道:“好,我會立刻去辦。”
獨孤諾沉吟片刻,又道:“追查靖王的人有沒有送消息回來?”
舒莨皺皺眉,道:“目前還沒有消息。”
獨孤諾的臉上有些許陰沉,如今朝野上下表麵上看起來風平浪靜,但是那些原來支持獨孤炙的臣子們卻還是極不甘心,總是蠢蠢欲動要做出翻天覆地之事。他痛苦了十二年,隱忍了十二年,也努力了十二年,終於有了今天的局麵,他怎麼可能讓他們得逞?舒莨似乎看出了獨孤諾的心事,他蹙眉說道:“天鳳朝疆土廣闊,且靖王又在朝中掌權多年,我們要找到他確實很不容易!除非,讓他主動送上門來。”
“主動送上門?”獨孤諾冷冷一哼,“你以為,他會中計?”
舒莨一笑,道:“不論他是否中計,我們現在都要努力一試。如今朝中暗波洶湧,靖王一日不落網,那些人就一日不會死心!即便到時候你登了基,他們也會動亂朝綱!”
獨孤諾微微凝眸,許久才道:“這件事情,交給你去辦。”
舒莨這才釋然,點頭道:“放心吧。”
這時候,外麵卻突然想起一陣嘈亂,緊接著,一聲駿馬嘶鳴,然後馬蹄聲漸漸遠去遠去。
獨孤諾的心暗暗一震,來不及多想,他已經跨出門外,從外麵奔過來的莫元幾乎撞上了他的身子。
他怒吼:“發生了什麼事?”
莫元上氣不接下氣,道:“舞兮姑娘……她……她搶了一匹馬,帶著夜銘公子出去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