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……”舒莨不敢相信地看向她，她是什麼時候站在外麵的？難不成剛才的一切，她都聽了去？舞兮淡然自若走進來，對獨孤諾道：“我原本隻是過來看看你，不想卻聽到了你們的談話，諾，你不會怪我吧？”
獨孤諾輕輕一笑，握住她的手說道：“本王不會怪你，隻是你方才說本王不適合入宮，是何意？”
“對啊！”舒莨有些不服氣，“現在是千載難逢的機會，怎能就此錯過？”
舞兮微微沉眸，說道：“你們猜的不錯，皇上現在的確是病重，可病重並不代表失去意識，以皇上的謹慎程度，此刻皇宮之中一定也做了精密的部署，如果現在王爺私自入宮，一定會弄巧成絀，落人把柄，使自己陷入兩難的境地。”
“呃……”舒莨臉上閃現一抹憂慮，道：“你說得縱然有理，可現在若不進宮，隻怕會便宜了靖王府。”
空氣一下子變得更加冷凝，獨孤諾踱步到窗邊，雙目看向皇宮的方向。籌謀多年，到了最關鍵的時刻，他竟然有些許遲疑……
舞兮走到了獨孤諾的身邊，她看向他，道：“諾，你願不願意賭一賭？”
“賭什麼？”他嘴角浮起一次強擠出來的笑容，聲音依舊溫柔。
她說：“賭皇上的一道聖旨。”
“聖旨？”聽到這兩個字，獨孤諾和舒莨都震驚了一下，似乎不明白舞兮所指何意。
舞兮頓了頓，說道：“如果皇上現在降旨宣殿下入宮，一切都會變得簡單，隻是不知，你們肯不肯賭。”
獨孤諾凝視著舞兮，沒有回答。舒莨卻是按捺不住，跳到舞兮麵前道：“你沒有搞錯吧？現在這樣的緊急關頭，你要我們賭？萬一皇上不降旨呢？”
舞兮輕輕籲了一口氣，道：“皇上不降旨到宣王府，隻有兩種可能，一種就是皇上的身體並無性命之憂，這樣的情況下，縱然殿下入皇宮，也無濟於事！另一種，就是皇上降旨到了靖王府……”
“這就是我最擔心的！”舒莨暗暗皺眉道。
舞兮卻是一笑，說：“如果真是這種情況，一旦皇上的旨意傳到靖王府，我們安排在靖王府外的人即刻就會來回稟王爺，到這個時候，王爺再憑金腰牌入宮，也不遲啊！”
聽到這番話，舒莨的臉色終於釋然，照舞兮所言，這個賭局對於宣王府而言，是一場必贏的賭局啊！
獨孤諾也暗暗點了點頭，看向舞兮的神情除了愛意之外更多了一份讚許和欣賞。這個女人，總是能在關鍵的時刻說服他。
那一夜，他們靜靜地等著，他們原以為會從靖王府那邊傳來消息，卻沒想到最先傳來的聲音，是莫管家，他說：“殿下，宮中有位公公求見。”
那一刻，書房裏的三個人都感到一顆心停止了跳動。下一秒，舞兮站起身來，替獨孤諾整理了衣衫，整理了發絲，這才目送獨孤諾走出門外。
天空仍舊繁星點點，這是如此漫長的一個夜晚。
獨孤諾騎著駿馬從帝都的街道上疾馳而過，腦海中仍舊回響著那個小太監的話語：“宣王殿下，皇上傳來口諭，請您即時入宮覲見。”
當舞兮說，讓他等一道聖旨的時候，他以為那根本就不可能。多年來，獨孤壽恨他，就算真的臨終，他要召見的人也應該是獨孤炙而不是他！可是沒想到，獨孤壽此時此刻要見的，居然就是他！
獨孤壽，你究竟在想什麼？又究竟要做什麼？獨孤諾的臉色如此冷凝，一雙眼睛更是幽深無比，隱隱透著疑慮。
他走進獨孤壽的寢宮，看見這座曾經威儀無比的宮殿變得如此安靜冷清，諾達的宮殿之中，所有宮人皆奉命回避，隻是整整齊齊地守在寢殿之外，包括江大海。
這裏紅色的燭光搖曳，黃色的布幔輕輕隨風飄起，獨孤壽躺在龍榻之上，比起上一次在這裏看見他，他更加虛弱，更加蒼老。當他聽見獨孤諾走進來的腳步聲，他的眼神中露出一抹複雜的目光。
他喚他：“諾兒……”
多年來，他也曾這樣喚過他，可是從沒有哪一次，像現在這樣真心，像現在這樣充滿父愛。他錯怪了趙皇後，也委屈了獨孤諾啊。
獨孤諾腳步一滯，是他聽錯了嗎？是他看錯了嗎？方才這聲呼喚，竟讓他想起了很小很小的時候……
那時候，母後尚在，她溫婉賢良，縱然獨孤壽格外寵愛蕭貴妃，她也絲毫不曾怨恨過。所以獨孤壽還算敬重她，隔幾日都會來母後的梅香殿。在梅香殿中，他會先和母後說會話，然後就會抱起他，親吻他的臉頰，喚他諾兒，如同現在的聲音。
可是這麼多年來，他一次也沒有這樣喚過自己，每一次他出現在獨孤壽的麵前，從他眼睛裏看到的都是冷厲與恨意。在獨孤壽心裏，他是一個惡毒皇後的孩子，身上流淌著罪惡的血。
想到這裏，獨孤諾的嘴角浮起一絲冷意，他一步步地走向龍榻，道：“父皇今日是怎麼了？竟然在這個時辰召兒臣入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