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然,獨孤壽清了清嗓子,居高臨下掃視一眼,道:“各位愛卿,朕已經病了好一段日子,這段日子有勞宋丞相和賀將軍替朕處理國事,朕心甚慰。不過,這立儲之事,卻是始終沒有塵埃落定,今日召集眾位愛卿,就是想聽聽大家的意見。”
“這……”雖然早就心中有數,但是一聽皇上這樣提出來,眾人還是唏噓不已,並且麵露難色,要知道就在幾日之前,有四位大臣就因為議儲之事被斬首。雖然司刑部安了個不相幹的罪名,但大家對其中緣由清清楚楚。現在,卻要再度議儲,而且還是當著靖王的麵……
獨孤壽似乎看出了眾位大臣的疑慮,大聲道:“各位愛卿,有什麼話直說無妨,我天鳳朝還未曾有因言獲罪的。”
聽到獨孤壽這句話,大臣們的心稍稍安穩了些,至少皇上如此說,就是告訴大家今日朝堂之上,無論說什麼話,都不會被降罪。
大臣們安靜下來,並且目光看向了最前麵的兩位皇子。一位是靖王,他身穿黑紅色繡金錦袍,頭戴玉冠,威風赫赫,冷氣凜然。而另一位,則是宣王,此刻的他身穿月牙白的銀繡錦袍,一頭青絲高高束起,悠然散落,淡定沉穩,氣度不凡。
這兩位,在他們的心裏都是人中龍鳳,可是儲君之位非比尋常,他們中間注定隻能有一個人贏。
獨孤壽也在打量著他的兩個兒子,在過去的很多年,他都以為儲君之位不必再議,必定就是靖王。可是現在,一切都已不同……
“各位愛卿,究竟有何建議?”獨孤壽咳嗽兩聲,氣息有些許不穩。
宋寅站了出來,道:“皇上,靖王殿下十幾歲便領兵上陣,為天鳳朝立下了赫赫功勞,在朝野上下威望頗高,儲君之位,理當屬於靖王。”
獨孤壽暗暗點頭,卻未說話。
這時候賀恩國站了出來,他大聲道:“皇上,曆代君王,非文韜武略兼備者不能勝任。宣王殿下詩詞歌賦樣樣精通,兵法武功就連北燕人也是聞風喪膽,更難得是,宣王兼具仁愛之心,曾在帝都設立無為齋,幫助了成千上萬的災民。如此英明賢良之人,難道不應該被冊立儲君嗎?”
“不錯。”司禮部的孫大人站出來說道,“宣王殿下的確是難得的人才,而且宣王殿下身為嫡長子,冊封儲君於情於理。”
“嫡長子?”司刑部趙大人冷哼一聲,“孫大人說話之前應該好好想想,這嫡長子三個字意味著什麼!”
眾人一時驚愕,那孫大人更是看著趙大人,問:“你這話是什麼意思?”
趙大人道:“難道各位都忘了嗎?宣王殿下的確是嫡長子,可是他的生母趙皇後,卻是殘害皇嗣之人!”
“啊……不錯不錯……”
“時隔多年,倒還真是忘了……”
“趙皇後給蕭貴妃飲食中下毒,使得蕭貴妃小產,最後一屍兩命啊!真是好慘……”
群臣低聲議論,獨孤諾原本淡然的神色卻在這時驟然鐵青,眸色中的冰冷竟比起獨孤炙有過之而無不及。
而獨孤炙的臉上也露出一抹痛苦,當年的一幕幕仿佛又再回到了他的眼前,他握緊雙拳,在心中痛苦嘶鳴:母妃,我已經失去了你,如今又失去我最愛的女人,我什麼都沒有了,什麼都沒有了……所以我不可能再讓獨孤諾贏,這個皇位,必須是我的!必須是!
隻是誰也沒有注意到,當群臣議論的時候,一直站在獨孤壽身邊的江大海稍稍抽搐了一下唇角,然後不露痕跡地垂下了頭。
獨孤壽的臉色有些難看,提到趙皇後,他心中的恨意又湧了起來,他道:“嫡長子這個身份的確不用再提,朕隻要知道,論能力他們兩人中誰更勝一籌!”
賀恩國沉冷一笑,道:“皇上,您所說的這個能力,究竟指什麼?”
獨孤壽道:“君王之能力,當然是在治國理政上。”
賀恩國點點頭,道:“皇上說的不錯,隻是老臣以為,除了治國理政之外,還要有容人之量,有識人之才。老臣以為,這些品質,宣王殿下都具備。”
宋寅哼了一聲,道:“賀將軍未免太誇大其詞,你所說的這些,難道靖王就沒有?”
此話一落,朝堂上又是議論紛紛,爭論不休。
獨孤壽凝視片刻,終究是歎了一口氣,如今宣王和靖王都有了一定勢力,在朝堂上也各有支持者,看來想在朝堂上決定誰為儲君,怕是不可能了。不過,賀恩國那句“容人之量”倒是點醒了他,身為儲君,當然得有容人之量,因為他並不想這兩個兒子中的任何一個,受到傷害。
兩個時辰之後,群臣們仍然沒有爭論出一個結果,獨孤壽的身子已經疲乏至極,所以隻好讓江大海宣布退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