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初他讓賀之名加入軍營,不過是為了讓帝都的賀恩國有所顧忌,可經過昨夜的一戰,他不得不對賀之名另眼相看。如果繼續留賀之名在軍中,帶有朝一日他與賀恩國一樣有了兵權,賀家還能為他所用嗎?十二年來,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小心謹慎,現在他更不能走錯一步!
所以,他寧願在這個時候讓賀之名護送舞兮回帝都。
獨孤諾終究沒有回答,舞兮也沒有繼續追問,這似乎已經成為他們之間的一種默契。其實很多時候,即便對方不說一個字,也能清清楚楚地知道對方心中所想。
他將她輕輕擁住,許久,方才放開她的身子,伸出手扶著她上了馬車,當車簾放下的那一瞬,他的心裏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不舍。
賀之名騎馬走在前麵,對獨孤諾微微一笑點點頭,然後朗然開口:“出發。”
話音落下,馬車啟動起來,徐徐向前。舞兮坐在馬車內,終究還是忍不住撩起了窗簾。雪地上,他看見獨孤諾迎風而立,目光始終凝望著她離開的方向。
她微微揚起嘴角,與他相識這麼久,她總是站在他身後看他離開,如今,他竟也會有這樣不舍的表情,站在這樣的冰天雪地裏目送著她。
視線漸漸被阻隔,終於什麼也看不見,舞兮有些手酸地放下了窗簾,卻聽見外麵傳來賀之名的笑聲,他道:“猶記得昔日在宣王府你聽詩作畫的情景,那時候你和宣王,兩個人都冷得像一塊冰,想不到現在,竟也如此情意濃濃了。”
舞兮聞言,往日的與獨孤諾在一起的情景也不由自主地浮現在眼前,她說:“這世間很多事情,都是人所預料不到的。那時候的我,本以為自己隻是宣王府的一個過客,卻不想……”
“卻不想他卻對你如此用情。”賀之名說出了舞兮沒有說出來的話,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,語氣稍顯認真,他問:“舞兮,你當真知道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嗎?他日你可會為了今時今日的決定而後悔?”
舞兮輕輕一笑,撩起窗簾看向外麵騎馬而行的賀之名,道:“為何連你也這樣問?”
賀之名看了她一眼,道:“隻因他並非尋常人,以他的身份和地位,他可以在瞬間給你一切,也可以讓你瞬間變得一無所有。”
舞兮的心莫名其妙地顫抖了一下,可她很快又搖了搖頭,喃喃自語一般:“不會的,我相信他。”
賀之名笑了笑,說:“你如此神情,倒有些像我堂妹了。”
舞兮抬起眸,道:“你還有個堂妹?是你叔父的女兒麼?”
賀之名點點頭,道:“她是我叔父唯一的女兒,名喚之翎,年紀略比你小,不過卻也十分懂事,詩詞歌賦琴棋書畫,並不比我差。如今,我叔父正盤算著如何讓皇上給她指一門好親事呢。”
舞兮一笑,道:“她既然是你叔父唯一的女兒,你叔父自然希望她嫁個好郎君。”
賀之名輕輕一笑,隻是那笑容裏,有仿佛隱含了些許擔憂。他何嚐不知道叔父的打算,他隻有之翎一個女兒,定然希望她的夫君地位顯赫,將來也可光耀賀氏門庭。隻是這朝中大臣的公子,論品行樣貌,沒有一個能入得了之翎的眼的,之翎的幸福究竟在哪裏,到現在也還沒有定論。
不知不覺,一行人已經離開軍營二十餘裏,天空中漸漸地又飄起了細小的雪花。賀之名吩咐眾人加快速度,一定要在天黑之前趕到前麵的客棧,要不然這樣的冰天雪地,一旦進入夜晚,極易迷失方向。
舞兮坐在車內,披著一件白色貂絨鬥篷,並未感覺到車外的寒冷。車內準備了她最喜歡的糕點,還有用紅泥小爐溫著的一壺香茗,另外還有幾本她愛看的書……
獨孤諾為了避免她路途中的無聊,真是煞費苦心了。不自覺間,她的嘴角浮起了一絲幸福的笑容。當她那一世跳下懸崖的時候,她竟不知她的生命裏,還能有幸福的機會。
就在這時,駿馬突然一聲嘶鳴,緊接著馬車猛地停了下來。外麵傳來賀之名警覺的聲音:“什麼人?”
有人答話:“我們是什麼人並不重要,重要的是,我們想知道馬車內的人是不是位姑娘!”
“大膽!”賀之名聞言神色一變,皺眉喝道:“你們若是識相的話,給本公子閃開,若不然,休怪本公子不客氣!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那幾人聞言大笑起來,笑聲中頗有幾分不屑。賀之名見狀,一時氣急,拔出腰間長劍便從馬上飛了出去。
車內的舞兮聽到外麵的聲音,心中暗暗一驚,撩起車簾一看,正在與賀之名打鬥在一起的是三名年輕男子,衣著打扮都十分普通,但是那武功招式卻是非比尋常,恐怕,即便是賀之名拚盡全力,也難以勝過這三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