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宋寅出身卑微,若不是獨孤炙的提攜,他如何能有今天。況且他深知,有些事情已經做了,就再也難以收手!有朝一日如果登上皇位的人是獨孤諾,恐怕第一個要殺的人就是他宋寅。
宋寅哈哈一笑,目光掃向了桌上那隻精致的青瓷酒壺,稍稍凝滯之後他雙手端起了酒壺,走到獨孤諾身邊,為他斟滿一杯。他笑得不露痕跡,說:“宣王殿下,請。”
獨孤諾嘴角帶笑,可是雙眼卻是那般幽深地注視著酒杯,許久,他抬眸看向宋寅,道:“宋丞相今日請本王來,難道真的隻有喝酒這樣簡單?宋丞相有話,何不直說?”
宋寅微微一怔,麵色似乎有些冷鷙,沉默片刻,他道:“其實微臣今日請宣王殿下來,無非是想知道一件事。”
“哦?”獨孤諾麵色淡然,微微挑眉,“宋丞相想知道什麼?”
宋寅頓了頓,道:“驃騎將軍賀恩國一直力薦宣王殿下領兵增援北疆,不知宣王殿下對於這件事,究竟怎麼看?”
終於談到主題了,獨孤諾心中暗暗冷哼,故意問道:“那宋丞相,又是如何看這件事呢?”
宋寅輕輕地噓出一口氣,道:“依微臣之見,宣王殿下大可不必以身犯險!如今天鳳朝和北燕交戰在即,宣王殿下又不曾領兵作戰。雖然秋獵中微臣見識了王爺的騎術和箭術,但是兩國交戰,凶險無比,若沒有豐富的作戰經驗,恐怕難以全身而退。宣王殿下身為天鳳朝的嫡長子,身兼天下重責,應該三思啊!”
宋寅的話言辭懇切,似乎無懈可擊,不過獨孤諾心中卻清楚得很,宋寅之所以不願意讓他領兵,無非是想將這領兵的機會交給獨孤炙一人,到時候朝臣議立儲君,就非獨孤炙莫屬。
獨孤諾輕輕一笑,道:“是否領兵,不是本王說了算,一切,還是要等皇上定奪。”
如此說來,若是皇上答應,他還是會領兵?宋寅的臉色變了變,許久,他端起酒杯,對獨孤諾道:“來,微臣敬宣王一杯。”
杯中的酒液在燈光的映照下微微蕩漾,散發這幽幽的香氣,卻也暗藏危險。獨孤諾看著酒杯,遲遲沒有伸出手。
就在這時,門外傳來了獨孤諾隨從的身影:“王爺,舞兮姑娘來了。”
舞兮?獨孤諾的臉上現出一抹驚愕,昨夜擁著她一夜無話,今日他處理完手中事情去汀蘭水榭找她,她卻不見蹤影!原以為她心中對他的恨意還未消解,不想她此時卻突然出現。可是眼下的情形,他卻並不想讓她摻合進來!
他冷聲道:“讓她回去吧?”
不料話語一出,宋寅卻笑道:“傳聞宣王殿下向來憐香惜玉,怎麼今日倒如此不解風情?人家舞兮姑娘跟了來,理應讓人家進來坐坐。”
說著,宋寅拍了拍手,不多時,房間的雕花大門左右打開,一個隨從領著舞兮站在門口,她一身雪白的衣裙,胳膊上卻搭著一件藏青色的披風。
宋寅笑道:“舞兮姑娘,別來無恙啊。”
舞兮笑了笑,淡淡行禮,說:“丞相大人安好,我家王爺出門急,竟忘了帶披風,如今天冷露重,若是著了風寒,可如何是好?”
說罷,她目光淡然地看向獨孤諾。而獨孤諾那張俊逸的麵容,則再也不如之前那樣雲淡風輕,他微微有些擔憂地站起身來,接過舞兮手中的披風,道:“既然披風已經送到,你先回去。”
“王爺……”
舞兮正要說什麼,宋寅卻端起一杯酒遞在了舞兮的麵前,笑道:“宣王殿下若是執意要讓舞兮姑娘回去,先讓她喝杯酒驅驅寒氣也不遲。”
獨孤諾眸色一滯,他毫不猶豫地擋住酒杯道:“宋丞相過於抬愛了,舞兮不過是宣王府的一個婢女,怎擔當得起丞相親自敬酒?”
婢女?雖然明知道這隻是他替她拒絕那杯酒的理由,但不知為何,她的心裏還是有些隱隱的酸楚。
宋寅笑道:“王爺今日是怎麼了?難道王爺肯赴微臣的宴,卻不肯喝微臣的酒嗎?既然舞兮身份卑微不能喝,那王爺呢?肯否賞微臣一個麵子?”
獨孤諾看著舞兮,如果這真的是一杯毒酒,他會為這個女人喝下去嗎?曾經的他,淡漠地看著周圍所有的人,麵對他們的生死他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。可是舞兮……
他突然舉起酒杯,想要一口飲盡。然而舞兮卻突然從他手中將酒杯接過,毫不猶豫地仰頭灌入喉中!
“阿舞!”獨孤諾大呼一聲,聲音隱隱顫抖。
舞兮卻抬起手,那般優雅地抹去嘴角的酒液,她笑著說:“還請丞相恕罪,舞兮雖然身份卑微,卻也想喝一杯丞相賞的酒。”
宋寅臉色陰沉,嘴角卻擠出一抹笑容。
就在這時,一陣風突然吹開了房間的窗戶,“啪”的一聲,房間裏的燈全被吹滅!頓時眼前一片漆黑,伸手不見五指!黑暗中,舞兮感到一隻有力的手緊緊地握住了她的,然後猛然向外麵跑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