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，皇上。”江大海見獨孤壽的神色微微緩和，這才抹了抹頭上的細汗，道：“擺駕永安殿！”
大約午時光景，獨孤炙的身影才出現在永安殿內。此刻的他，雖然沐浴更衣已無一身酒氣，但是那雙冷冽的雙眸中依舊布滿血絲。一夜未眠，一夜酗酒，他想要麻痹自己，想要忘記她轉身而去的那一幕，但是他竟然忘不了，就像他也永遠無法忘記兩個月前，她縱身跳下懸崖的那個瞬間。
獨孤壽看見獨孤炙走進來的身影，微帶皺紋的麵容上泛起一絲無奈，他歎了口氣，示意獨孤炙落座，然後才道：“你當真是想氣死朕麼？昨日朕已經告訴過你，這件事情一定會引起朝堂轟動，想不到你竟絲毫不放在心上，甚至連早朝也給耽擱了！”
“父皇恕罪。”獨孤炙雖然這樣說，可是聲音卻冷漠如冰。朝堂、儲君，似乎對他而言都不那麼重要了。
獨孤壽皺皺眉，道：“你雖不是朕的長子，又不是嫡出，可朕一直希望將來由你繼承大統。若非如此，當初也不會執意讓你接下誅殺寧府的那道聖旨！要知道，朕之所以讓你親手誅殺寧府，就是為了有朝一日立儲的時候能堵住眾人的悠悠之口啊！”
“別說了！”獨孤炙痛苦地看了獨孤壽一眼，聲音沙啞道：“父皇應該很清楚，兒臣之所以接下那道聖旨，根本不是為了堵住悠悠之口，也不是為了儲君之位！”
“父皇知道！知道你是為了她！”獨孤壽擔心而又心疼地看著他，問：“那現在呢？你看著她被宣王帶走，是否就打算從此一蹶不振？這個儲君之位，你到底還想不想要？”
獨孤炙沉默著，心緒起伏，卻沒有一字回答。
獨孤壽暗暗搖頭，聲音冷然地說道：“如果父皇是你，就一定會親手奪得儲君之位，然後坐擁皇權，征服天下！難道征服了天下，還怕征服不了區區一顆女人心？”
獨孤炙聞言，寂冷的眸光微微一動。或許，他真的不該如此頹喪！不管是為了兮兒，還是為了母妃，他都要讓自己振作起來！
他看向獨孤壽，一字一句用力說道：“儲君之位，我要！她的心，我也要！”
聽到這樣的話，獨孤壽欣慰地點了點頭。
這時候，江大海走進殿內，行禮說道：“皇上，宋丞相奉旨覲見。”
“準！”獨孤壽大手一揮，看向獨孤炙道：“你今日沒有早朝，朝上很多事情想必都不曾知曉，也罷，你就在這裏聽著，或許你就能明白朕為何如此擔憂了！”
“是。”獨孤炙微微頷首。
這時候，宋寅已經走進殿來，他跪地行禮，道：“微臣見過皇上，見過靖王。”
“起來吧！”獨孤壽眸光沉冷，道：“已經派人查過了麼？無為齋的事情，是否真如賀恩國所言？”
宋寅點點頭，道：“無為齋的主人正是宣王，隻不過宣王從不曾露麵，所以極少有人知曉。”
“你說什麼？”獨孤炙身形一震，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愕，“無為齋的主人，是宣王？”
“正是！”宋寅目光肯定地說道，“今日朝堂之上，若非賀恩國將此事說出來，或許我們永遠也不會將無為齋和宣王殿下聯係起來。不過現在，幾乎整個帝都的人都已經知曉，而且不少百姓還製作了匾額送去宣王府，宣王府前一片呼聲！”
獨孤炙的雙拳暗暗握起，眼神中露出一抹淩厲的光芒。
獨孤壽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，道：“看來是我們小瞧了他。這些年，我們以為他什麼也沒做，其實他已經做了很多！”
獨孤炙冷冷一哼，站起身來說道：“父皇放心，兒臣知道該怎麼做了，定然不會父皇失望！”
獨孤壽點點頭，有些疲乏地擺手說道：“你們都下去吧，一切等明日早朝再說。”
“是！”
獨孤炙和宋寅離開之後，獨孤壽獨自坐在桌案前，臉上一片蒼然。許久，他有些顫抖地拿起一支羊毫筆，在泛黃的紙張上緩緩下筆，寫出了一個“諾”字與一個“炙”字！
獨孤諾、獨孤炙，他們同為他的皇子，他想要公平對待，可皇家子嗣，從來就沒有公平可言！因為對趙皇後的恨，他冷落了獨孤諾十二年！如今在獨孤諾的心裏，對他這個父皇恐怕也隻剩下恨意！
一切早已無法挽回，如今的他，隻能盡最大的努力將獨孤炙推上儲君之位！獨孤炙為儲君，皇室宗親包括獨孤諾都還有安然的可能。但若是獨孤諾為儲君，他心裏的恨意遲早會讓他毀了這一切。
獨孤壽將寫好的字輕輕吹幹，動作輕柔，仿佛生怕一不小心將那兩個字吹壞了一般……
汀蘭水榭的回廊上縈繞著淡淡的桂花芬芳，舞兮一襲白色衣裙倚靠著木欄悠然而立，她凝神望著潺潺流水，可是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響起獨孤諾那一日的話語。他說：本王要的，是你永遠陪伴在本王身邊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