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清冷地笑了,說:“王爺,若是蘇蘇姑娘知道你的這番良苦用心,你說,她是開心呢,還是傷心?”
看見她如此涼薄的笑容,獨孤諾不悅地皺皺眉,他問:“你在責怪本王?”
舞兮搖搖頭,道:“這是王爺與蘇蘇姑娘之間的事,舞兮沒有資格責怪。隻是舞兮想要提醒王爺,這世間的真心原本就少,得到了就算不要,也不要去傷害。”
“那你呢?”獨孤諾冷眉一揚,走近幾分,一把握住她的手,“舞兮,你是否又會傷害一個真心對待你的人?”
“不會!”舞兮斷然回答。
“是嗎?”獨孤諾一笑,捧起她的臉,逼問:“那如果,這個為你付出真心的人是本王,你是否還能回答得這般肯定?”
舞兮愣住了,他的笑完美如仙,可是卻讓人分不出真假。許久,她笑道:“王爺的真心,最好還是不要給舞兮。”
“你!”獨孤諾的眸光中閃過一絲痛色,那雙捧起她的手也緩緩地滑落。這個女人,竟想也不想,就如此幹脆地拒絕!難道她不知,他獨孤諾的真心多少人求之不得!
他雙拳暗握,漠然轉身走出了花廳。舞兮站在原處,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群花叢中,心中暗暗一歎。她從未想過,有朝一日獨孤諾會與她談起“真心”二字,他有無真心,她不得而知。可是她的心,早已在那一世就摔成了碎片,再也無法拚湊完整。
自從那一日在花廳獨孤諾與舞兮談起“真心”之後,獨孤諾對舞兮似乎略有疏離,有時候就算舞兮伺候在側,他也寧願喚緋月端茶遞水。不過不管如何疏離,他都絕口不提讓舞兮搬離寢室的話,並且每夜依舊宿在寢室,依舊與舞兮僅僅一幔之隔。
舞兮淡然地接受了他的這種轉變,有時候幹脆把近身伺候他的事情都交給了緋月,而她呢,就打理打理碧瀚樓其他的雜事,也順便查找文昌錦繡圖的線索。
一切似乎都十分平靜,可是這一夜……
舞兮靠著窗子,有些無奈地繼續失眠,這已經是她睜著眼睛到天明的第幾個夜晚了?她記不清了……有時候,她寧願就這樣清醒著,清醒著總比在一片血色的噩夢中掙紮痛苦要好的多。
舞兮看著窗外靜謐的夜色,突然間好想出府走走。可是上次在長街上與獨孤炙相遇之後,獨孤諾便不止一次地警告她,沒有他的允許,不能擅自離開宣王府。如果不是情勢所逼,她不想違逆他的命令。
就這樣安安靜靜、互不打擾地相處挺好的,等她找到了文昌錦繡圖,一切就可以安安靜靜地結束。
她輕輕一歎,也就在這時,裏間突然傳出一聲痛苦的呼聲:“母後……母後……”
舞兮渾身一震,這聲音,竟然是獨孤諾!
“母後……”他有些絕望淒涼地呼喊著,好像整個世界都將他拋棄了,隻剩下他一人!舞兮心裏莫名地一痛,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十二年前,那個坐在皇宮中傷心哭泣的男孩……
終於,她抬起雙腳向裏間走去。昏暗的夜色中,他在床上痛苦地掙紮著,那俊美的容顏此刻竟是冷汗涔涔。他也做惡夢了麼?他夢見的,是什麼?是他被活活餓死在冷宮中的母後,還是深夜被人追殺的一幕……
舞兮走過去,握住他的手喚道:“王爺,醒醒,王爺……”
獨孤諾驟然睜開雙眸坐起身來,目光中有一瞬間的防備與驚愕。當他看見床前的人是她,突然用力將她攬入懷中,沙啞地喚道:“舞兮……”
舞兮沒有推開他,她知道他此時心中的感覺,亦明白他所承受的所有痛苦,她說:“王爺,隻是夢而已,一切都過去了。”
他的下頜抵在她的肩頭,那雙手絲毫不鬆,他什麼也沒有說,十二年的獨自承受,早已讓他忘了應該如何傾訴。他的痛他的悲,隻有在夢中,才會不經意地喊叫出來!
“王爺……”感覺到他的身體由火熱到冰冷,她知道他已經稍稍冷靜,想要勸他睡下,不料他卻輕輕一拉,將她帶倒在床上。他從後麵緊緊相擁,讓她無法動彈。
“王爺,你……”舞兮有些後悔,自己不應該走進來的,不是嗎?然而,他的動作僅僅限於擁抱而已,就像無邊無際的大海上,兩隻孤獨作伴相依為命的小鳥。他沙啞地說:“不要動,就這樣陪著本王,好嗎?”
舞兮想要拒絕,可是她竟然沒有辦法說出口。從她看見那塊繡著桃花的絲絹開始,從她知道他就是十二年前那個傷心哭泣無助之至的小男孩開始,她對他,就已經生出一絲不忍。
她任他抱著,任那溫潤的氣息噴灑在她的頸後。這一夜,他們都睡著了,沒有噩夢襲擾,隻有一片寧靜,猶如那枝穿越十二年的時光,依舊幹淨美好的桃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