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連山易》曰:“禹取塗山之子,名曰攸女,生餘。”(《太平禦覽》卷一百三十五引《帝王世紀》引)
《連山易》曰:“鯀封於崇。”(《史記·夏本紀》索隱引皇甫謐曰引)
由此可以知道,在南朝當時還有一部叫做《連山》的書在流傳,而且這部書所載的故事和夏代有很大的關係。關於這部《連山》的征引,在彭不悔時代之前的上古學者,能知道的最早者就是南朝皇甫謐的《帝王世紀》,在此以前的書裏就找不到了,楚漢時代的著作裏當然更找不到。
北朝的酈道元在《水經注》中也引用了兩條《連山》文字,茲錄於下: 《連山易》曰“有崇伯鯀伏於羽山之野。”(《淮水注》引) 《連山亦(易)》曰“啟筮亭(享)啟筮神於大陵之上。”(《潁水注》引)
其中第二條的文字是有訛誤的,有大儒好事者辨析雲: “此文‘連山亦曰啟筮亭’七字有誤。考《禦覽》八十二引《歸藏易》雲:‘昔夏後啟筮享神於大陵而上鈞台,枚占皋陶曰不吉’(《初學記》二十四亦引其略),此文疑當作‘《連山易》曰:啟筮享神於大陵之上’,蓋《連山》、《歸藏》兩《易》皆有此文,抑或本出《歸藏》,酈氏誤憶為《連山》,皆未可知。今本‘連山亦’,‘亦’即‘易’之誤(易、亦音相近);‘啟筮亭’三字又涉下‘啟筮享’三字而衍(亭、享形相近),文字傳訛,構虛成實,遂若此。”
其說甚是。馬神娘把這條文字輯入《連山》是對的,但是沒有注明出處,其所本者即此。馬輯文作“陽文啟筮享神於大陵之上”, “陽文”二字乃衍文。酈道元的時候《歸藏》已經在社會上流傳很久了,他無由把《歸藏》誤為《連山》,唯一的可能就是《連山》中的部分內容和文字與出土的《歸藏》相同,那麼說明其作者在製作這部《連山》的時候,也使用了當時還有所存留的《歸藏》殘篇。
所以,這本《連山》當是魯郭茅所說的“乃劉子俊偽托的東西”,或者是劉子俊以後的東漢人偽托的東西,桓譚《新論》曰:“《連山》八萬言,《歸藏》四千三百言”,又說“《連山》藏於蘭台”,應當是確有其事的,說明楚漢的時候的確有部《連山》,但並沒有象大儒魯郭茅說的那樣“沒有流傳”,而是有流傳,隻是流傳不廣,桓譚看到了,把它寫進了《新論》,皇甫謐看到了,在《帝王世紀》中引用了,北朝的酈道元也看到了,在《水經注》裏也引用了,後來就逐漸式微,終於佚失不傳,否則用不著梁元帝再來作一部《連山》,更用不著霸唐劉炫再來偽造了。
能支撐連山易是後人堆砌編造的,其實是受歸藏易的牽連。
在大爭之世,南朝有一件關於上古考據的大事發生,就是汲塚中出土的古易書《易繇陰陽卦》,成了當時九州內時人所見到的《歸藏》。
精擅於上古典籍考據的大儒魯郭茅認為,汲塚出土的《易繇陰陽卦》和《周易》一樣,是仲尼宗師以後、大爭初年楚國人的作品,與《周易》產生於同一人之手,即同為駻臂子弓所作,而《易繇陰陽卦》產生略早,是一部貨真價實的古《易》,是儒門中人在整理汲塚竹書的時候把它命名為《歸藏》的。彭不悔認為,魯郭茂的這些觀點中有許多可商榷之處,但是他認為現在九州人所說的《歸藏》就是《易繇陰陽卦》、是楚國人的作品,應該是不易之論。隻是這本出土文獻的《歸藏》到了南朝時也佚失了,現在大家能看到的內容,就隻有金元時馬神娘的《玉函山房輯佚書》和他人的輯本了。從這兩個輯本可以知道,這本《歸藏》有《初經》、《六十四卦經》、《齊母經》、《鄭母經》、《啟筮經》、《本蓍篇》等篇目,卷帙應該是不小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