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六章 頑固宋人(2 / 3)

宋人就是這樣,在大周最危險的權力人物周公的嚴密看護下,頑強表達著自己的生存意誌,對祖先的傳承意誌。對此,大周道德總局是放心的。從大宋的領域將目光挪走,周公姬旦開始著手處理自己麵臨的更棘手的幾重關係。首先,就是如何麵對自己的兄弟和盟友的猜疑。

因此,周公接著便以成王的口氣,先後給康叔親擬了三篇文告,即主張明德慎罰的《康誥》、戒除飲酒風習的《酒誥》、提倡安民保民的《梓材》,作為那裏的憲法條例施政綱領。至於東夷被征服的反叛小國,一律劃入太公望的齊國管轄。周公派召康公策命太公說:東到大海,西至黃河,南至穆陵(一說在今山東臨朐;一說在湖北麻城),北至無棣(今山東最北部無棣縣),五等諸侯,九州長官,你都可以征討他們!

好了,完成了這些重要的分封,周公也就基本解決了第一件大事。然而第二件,即怎麼去和成王解釋和交待,他需要想一下了。哥哥管叔被逼自殺了,弟弟蔡叔被流放到遠方,武庚、淮夷、東夷的反叛被平定了,但對周公篡位的質疑並沒有平定。也就是說問題並沒有解決。三年征戰,腥風血雨,不堪回首,苦不能言。成王如今也是十四五歲的大孩子了,多少也能辨別事理和是非了,對這一切的起始、緣由、苦衷、結果,他能理解麼,他能認同麼,而在天下依然不能太平的現在,周公還要繼續為之攝政當國,一時間還不能還政於成王。他還擔當不起!

在這個非常時期,天下洶洶、多災多難的周王朝再有一點閃失,怕就不好收拾了。

王位與權力究竟是一個什麼東西,它重的讓人放不下,而又托不起。

也許什麼都不要解釋,不要辯白,時間將證明一切。於是周公滿含熱淚,寫下了那首著名的詩篇《鴟鴞》,呈送給了成王。成王看過之後,司馬遷說“王亦未敢訓周公。” 訓,即責備,司馬遷這句話什麼意思呢?

我們還是來看看《鴟鴞》的內容:鴟鴞鴟鴞,——貓頭鷹啊貓頭鷹,既取我子,——你已經奪走了我的孩子,無毀我室。——再不要毀了我的家。

恩斯勤斯,——我含辛茹苦,鬻子之閔斯!——為養育孩子早已病倒了啊!

迨天之未陰雨,——我趁著還未天陰下雨,徹彼桑土,——趕緊啄取些桑皮樹根,綢繆牖戶。——纏縛緊閉好窗扇門戶。

今女下民,——如今樹下的那些家夥,或敢侮予!——仍敢欺負侮辱我們。

予手拮據,——我用痙攣的手爪,予所捋荼;——我采捋茅草花予所蓄租,——我積蓄幹草枝,予口卒瘏,——我喙角累病了,

曰予未有室家。——我這都是為了還未築好的家。

予羽譙譙,——我的翅膀稀落,予尾翛翛,——我的尾巴枯槁;

予室翹翹,——我的巢穴危險,風雨所漂搖。——在風雨中飄搖。

予維音嘵嘵。——我隻能這般驚恐地發出我內心憂患的呼號。

寓言,是智者同愚者的遊戲,也常常是弱者同強者的遊戲。因為地位不等,故有難言之隱,才需要有技巧的言說和隱喻婉轉的表達方式。而這首表露周公痛苦心跡無盡憂患的《鴟鴞》,就是一首寓言詩,被收在《詩經•豳風》中。是周公用象征的手法,寫鴟鴞建巢撫雛之事,來隱喻自己無以言說的處境和心境。據《毛詩》及孔穎達《毛詩正義》解說,周公攝政,管蔡流言,成王懷疑周公將篡位,因此周公東征之後,寫《鴟鴞》詩說明管蔡不能不誅,成王亦雖然不悅,但未敢責備周公。看來,在成王心裏,還是把周公平叛以及東征,在性質上認定為是一場兄弟們為王權的火拚,是一場攝政、當政、篡政的爭奪,以致骨肉相殘,血流成河。周家悠久傳統高尚的仁義德望,蒙受了空前的羞恥和侮辱。周公開始無以言說,現在固然成王未加責備,但他仍然無以言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