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不朽張著嘴巴半天沒合攏,徐清霜還刀入鞘,自吹自擂道:“雞的殺手,果然名不虛傳。”她拎著山雞回到篝火旁,口中哼唱著:“青青子佩,悠悠我思。縱我不往,子寧不來。”她含含糊糊又哼兩句,顯然忘了詞,才聽真切道:“一日不見,如三月兮。”
丁不朽走在她身旁,詫異道:“你也讀過《五經》?”
徐清霜白眼看他,伸出一隻手,正反翻了兩下,道:“女俠我這輩子認識的字,加起來不超過十個,《五經》隻認識那個五字,讀個鬼哦。”
丁不朽道:“你方才哼唱的,便是《詩經》中的經典。”
徐清霜嗤笑道:“丁公子讀書讀傻了吧,那是我們那裏的歌謠。”
丁不朽道:“你是何方人士?”
徐清霜拾掇著野雞,混不在意道:“苑陵,你聽過麼?”
丁不朽皺眉道:“小生孤陋寡聞了。”
徐清霜滿手雞毛對他指指點點,奚落道:“所以說嘛,什麼讀書一萬本,不如走萬裏路。這都不知道,那你知道穎川郡呢?”
丁不朽眼睛一亮,忍不住高聲道:“我知道了。”
這下有些出乎意料,徐清霜輸陣不輸人,道:“小點聲,大半夜鬼哭狼嚎,再招來猛獸把你吃了。”
丁不朽興趣盎然道:“我知道你為何會吟唱《詩經》詞賦啦。”他蹲在徐清霜身旁絮絮叨叨道:“這首《子衿》呢,出自《詩經》中的十五國風之一的鄭風。”
徐清霜再次專心致誌拔著毛,敷衍道:“然後呢?”
丁不朽喋喋道:“你剛才唱的那首《子衿》,應該是鄭昭公在位時流傳下來的。”畢竟他有著書生意氣,說到此處,浮想聯翩,不由唏噓道:“鄭莊公在位時,鄭國稱霸春秋,可他一死,傳到鄭昭公時,已開始衰敗。興亡轉瞬空,令人感慨萬千。”
徐清霜一個字也沒懂,道:“和我有什麼關係?”
丁不朽怒其不爭,道:“當年潁川郡便在鄭昭公治下。”
徐清霜將拾掇幹淨的雞扔到一旁,道:“聽你這意思,我祖宗十八代中有人可能是國君?”
丁不朽堅決的搖頭道:“絕無可能,鄭國君姬姓,你姓徐,除非徐家祖上有人篡位。”他細思後,又道:“正史野史都沒見過這樣的記載。”丁不朽重重點頭,堅定道:“絕無可能。”
徐清霜很同情的看著丁不朽,去樹上摘下幾片碩大的葉子,將山雞包裹在內。用水和好泥巴,層層包裹在外麵。
丁不朽不知道她在折騰什麼,奇道:“不烤來吃麼?”
徐清霜經驗老到,解釋道:“山雞太柴,那點油脂一烤就沒啦。用這個法子,會好很多。”她麻利的將山雞包好,用刀刨出一個小坑,將裹著泥巴的山雞放在坑中,堆上柴火燃起。整治妥當,徐清霜手托腮目不轉睛盯著跳動的火焰,得意道:“這是我們徐家不傳之秘,你若敢傳出去,小心我殺人滅口。”
丁不朽臉色微白,心裏思來想去半天,鼓足勇氣,道:“你終究是女子,總想著打打殺殺,將來不好嫁人。”
聽到嫁人二字,徐清霜臉色緋紅,強道:“要你管。”
約摸一個多時辰後,薪火燃盡,山雞外麵的泥巴已被烤的堅硬,徐清霜用刀背劈開,瞬間香氣四溢。她撕下一個雞腿扔過去,道:“嚐嚐。”
丁不朽幾天沒見葷腥,光是讓他聞到那個香氣,已經連續咽下幾口口水,迫不及待張口咬下一塊肉,入口的山雞肉瘦而不柴,的確與烤雞不同,別有一番風情。他狼吞虎咽,連連點頭道:“很好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