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裏亥滿麵虯髯,生得比阿裏木更為魁梧。他接了大盤的牛羊肉,也不用刀叉,而是直接用手抓著送進了口中,又將空盤子一扔,衝阿裏木大聲說道:“不必婆婆媽媽,直接動手吧。我從你手裏搶了十餘年皇庭,如今也好還回去。”
“傻子,到如今還是一根筋的直腸子”,阿裏木惋然歎息著,默默立起身來。
“本是同根生,相煎何太急?”時光回去十幾年前,縱然曉得胡裏亥的野心,阿裏木依舊猶豫不決,不舍得手足相殘,才落得處於下風的局麵。
中山狼、無情獸,自來養惡為患的例子太多,他不能再有婦人之仁。
胡裏亥將最後一塊牛肉吞下肚去,望著相爭了多年的兄長,忽然沉默了下來。瞧了瞧擱置一旁的酒壺,他也不用酒杯,直接對著壺嘴往口中倒了起來。
一壺飲盡,胡裏亥意猶未盡,衝外頭揮一揮酒壺道:“不夠痛快,再來一壺。”
婢子以目請示,得了阿裏木的許可,這才接過胡裏亥遞來的酒壺,重新灌了滿滿的瓊漿。胡裏亥又是仰頭牛飲,幾口便就喝幹。他將酒壺隨手一拋,衝阿裏木喝道:“來吧,你親自動手,替你的老婆孩子報仇。”
阿裏木心潮澎怕,依舊背對著他,隻低低說道:“你舍卻金銀礦,換得十年皇位,便未曾想過瑞安對你隻是利用?古語說長嫂若母,你嫂嫂哪一點對不起你?你衝著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也能下得去手?”
“我知道,我都知道,隻因為你不願歲歲進貢,她才尋了我這個阿鬥”,鳩毒開始發做,一縷黑血順著胡裏亥的唇角流下來,他腹痛如絞,隻歎息著說道:“我心裏都明白,卻依然舍不得那個位子,如今也算做咎由自取吧。皇兄,嫂子沒有半分對不起我的地方,我如今拿這條命還了她便是。你一定要替我祈禱,叫我來世莫生帝王家,便不會再有這些念想。”
撲通一聲,胡裏亥高大魁偉的身子轟然倒在地上。他圓睜著雙目,似是還有萬千言語未曾吐盡,死得有些駭人。一滴眼淚順著阿裏木的臉頰滑落,流進他粗獷的絡腮胡中,再也沒了痕跡。
阿裏木沒有回頭,聽得身後的噗通之聲,唯有那滴清淚重若千鈞,無聲打落在他的前襟,宛如霜露清寒,漉濕他茶褐色的衣衫。
死者為大,半生恩怨歸於塵土,阿裏木沒有將胡裏亥暴屍,而是選擇將他厚殮。大裕皇朝僅餘的幾個死士混在人群中瞧得那盛大的場麵,唯有黯然而歎,匆匆拿來路當做歸程。
瑞安接到胡裏亥的死訊時,除卻亂發了一通無明火,早便沒有絲毫的辦法。
她不癡不傻,早便想明白當日李隆壽、老臣董大人與黃懷謙的配合天衣無縫,將她困在宮中無法對胡裏亥施救,已然早早為今日埋下敗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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