陶灼華將那枚綴著蜜蠟的書簽夾入《鳳凰傳》中,在這一瞬間便想了個通透。她不顧茯苓言語間的打趣,正色道:“快請趙王殿下進來。”
忽然肅正起來的臉色叫茯苓吃了一驚,她斂了臉上的笑意,匆匆忙忙出去傳話,請何子岑宮內相見。
夜攬清輝,卻是無星無月,湛藍的蒼穹如平鋪如下的絲緞,被撫得沒有一絲褶皺。何子岑本是提了盞並蒂蓮紋的雙穗流蘇小宮燈給陶灼華照明,便先將燈遞給茯苓,自己挑起簾子便進了花廳。
淺淺的燭火掩映,陶灼華掩卷側身的畫麵美輪美奐,帶著絲溫柔的暖意。此情此景到依稀是前世再瑞,她留在宮中等他晚歸。
何子岑心間一暖,溫柔地喚了聲“灼華”,瞧著四下無人,低低啄上她的紅唇。縱然關山迢迢、亦曾陰陽阻隔,都不曾湮滅兩人矢誌不忘的愛意。
原來一吻亦可醉人,陶灼華倚在何子岑寬厚溫暖的懷抱音,忽然便有了潸然淚下的衝動。此刻還有大事要做,卻不是隻顧著兩情相悅的時候,陶灼華定了定神,從炕桌上那起那本書,遞到何子岑的手上。
前世裏除卻一個何子岑,陶灼華在後宮能說上話的人寥寥無幾,她便時常拿些閑文野史打發時間。何子岑瞧著又是這些東西,不覺啞然失笑。隨手一翻,正是方才陶灼華以書簽相隔的地方。
鳳凰慕容衝的畫像便在這一刻突兀地撞進何子岑眼中,像上的那個人兩隻桃花眼灼灼其華,晶瑩的肌膚吹彈得破,傾世的美貌堪稱風華絕代。
“你來瞧一瞧,這繪像與誰有些相似?”陶灼華緩緩響起的聲音如廟宇輕鈴,讓端詳的畫像的何子岑心上一驚。何子岑再細瞧了片刻,卻伸手在陶灼華臂上輕輕一拍,低笑道:“怪道自己一個人捧著書直樂,原來心裏在編排子岕。”
陶灼華抿唇而笑,她立在何子岑身畔就著他的手去瞧那畫像,輕輕說道:“你不覺得子岕果然美得如同畫中人,度其樣貌,比身為女兒身的子嵐更勝幾分?”
一雌複一雄,雙燕入紫宮。這一段匪夷所思的曆史對何子岑來說並不陌生。前世的默契、今生的延續,何子岑咀嚼著陶灼華方下的未盡之意,就著她的手一麵一麵往下瞧去,越瞧那麵色越是凝重。
這些日子兩個人時常在排查身邊的人,想要尋出那隻安插在皇宮裏的手,總是一無所獲。瞧陶灼華的樣子,分明有所決斷,何子岑的心漸漸沉了下去,隻覺得深深的漩渦此刻才露端倪,他悄然問道:“你在懷疑子岕?”
前世裏的何子岕分明被瑞安長公主斬草除根,也是因此何子岑才對他百般信任。如今一則他殺許長佑與高嬤嬤兩個滅口在先,二則又趁遠赴大裕之機與瑞安極為交好,還被瑞安引見給她手下的權臣,這個小弟弟便不由不令人懷疑。
陶灼華艱澀地將手指挪到那幅有著傾城之姿的畫像上,又點著畫像上所提的“一雌複一雄、雙飛入紫宮”上頭,渾身都在顫顫發抖:“前世裏瑞安得勢,子嵐是明麵上唯一得力的人。你且想想,瑞安為了成就野心,連親兄長親侄子都能毫不留情,又如何會憐憫一個敵國的公主?我總覺得這裏頭還有蹊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