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家的一頁已然翻過,許馨被金屋藏嬌的秘密伴隨著先皇後的離世被深深埋入地底。仁壽皇帝冷了何子嵐、何子岕這些年,言官們到不再對他們虎視眈眈。
帝王思之再三,眼望長安宮的方向,嚴肅的臉上竟露出絲溫情的笑意。
他在心底喚了聲許馨的名字,似是要將好消息與她分享,便就命何公公傳旨,於深夜之際秘密召見了兩位肱骨之臣,叫他們次日朝堂上如何如何。
翌日金鑾殿上早朝,內閣裏孟閣老便就上了折子。道是七皇子何子岕如今快至束發之年,他三位兄長如今都已經為國效力,他也該當仿效兄長替父分憂。
此言一出,立時贏得內閣裏頭其他幾位閣老複議。雖有位言官仗著職責所在,重提何子岕的出身,卻被孟閣老不屑地斥道:“照你這麼說,所謂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成了屁話,犯了錯的人都該亂棍打死。七皇子身上亦流著我大阮皇室的血脈,如此對他防範,豈不是因噎廢食?”
那言官被孟閣老一通訓斥,又拿不出話反駁,隻得灰溜溜地退至原位,臉上如同開了胭脂鋪子一般熱鬧。
孟閣老輔佐兩朝帝君,在群臣中威望極高,他說話雖然粗鄙,卻也不無道理。
群臣們察言觀色,如何不曉得這本便是君王授意,哪個肯再當出頭鳥惹一肚子晦氣,反而隨著孟閣老紛紛複議,讚成起用七皇子何子岕。
仁壽皇帝對自己下的這步棋滿意至極,情知此次孟閣老肯出手相幫起了大作用,卻卻故意斟酌再三才傳了何子岕上殿,守著群臣訓誡他多時。
何子岕自是人中龍鳳,聽得仁壽皇帝外抑內褒,如何不曉得是自己機會來臨?他謙恭謹慎,殿上言語對答極為得體,又恰到好處地表露了自己想要建功立業之心,到深為一眾大臣讚歎。
眼見得無人再有異議,仁壽皇帝立時便擬定了聖旨,在上頭慎重落了玉璽。
至於何子岕的封號,仁壽皇帝早在心底盤桓了多年,熬到今日才有機會公布於眾。巍巍泰山五嶽之尊,仁壽皇帝取一“泰”字,期望何子岕一生福泰安康。
何子岕自此春風得意,被仁壽皇帝金口玉言冊封為泰郡王。大殿上同時傳旨,命他做為此次出行大裕的主使,率同禮部諸官,前往大裕向瑞安賀壽。
金蟒龍紋緙絲袍、海晏河清水浪紋,素日不得待見的何子岕秋香色官袍在身,自是玉樹臨風。頭頂垂落的東珠冠冕微微遮住雙目,何子岕瞧不見自己的容顏,卻從一眾大臣們壓抑的唏噓聲中曉得此刻的自己該是多麼風華絕代。
聽得耳邊不絕的恭賀之聲,何子岕臉上的笑意謙遜而從容。男孩子華美的容顏低調內斂,恰到好處的言辭深深遮掩了心底的不甘。
他承繼了許馨無與倫比的美貌,前朝通史倒背如流,論樣貌、論才幹並不比仁壽皇帝任何一個兒子遜色。因此,他深深感覺,那郡王的封謂所帶給他的並不是無尚的尊榮,而是洗脫不盡的恥辱。
何子岑三兄弟的封謂仿效的是戰國七雄之勢,分別以趙、楚、齊三字為封號,承載著仁壽皇帝對他們無限的期許。而今日那個“泰”字在何子岕讀來,除卻仁壽皇帝對他的祝福,更多的卻是告誡之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