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落夕陽,燦爛明豔,從窗櫝斜斜篩入,德妃輕輕臉上一片母性的光輝。
她握住了陶灼華的手,許久許久才說道:“灼華,你沒有做過母親,體會不到本宮今日的心情。若子岑有個三長兩短,本宮在這裏熬著有什麼意思。”
深宮寂寂,便是德妃娘娘位列四妃,平日尊崇無限,內心裏依然難捱寂寥。
許是察覺到自己失言,德妃娘娘忙拿帕子拭了拭雙目,轉而岔開話題問道:“灼華,葉蓁蓁既向你透露子岑有難,你如何不在第一時間尋本宮求助?”
問題雖然突兀,卻並不難答。陶灼華籠了籠身上天水碧繪繡金線梅的宮裙,誠實答道:“灼華是這般想的,娘娘您愛子心切,若曉得趙王殿下有難,最快捷的方式不過是向陛下求助。”
“正是”,德妃娘娘攪動著自己麵前的雪蛤湯,委實沒有多少胃口,隻嚐了一口便推在一旁。她點頭應道:“本宮倉促之間,隻能求陛下保全子岑,再便是盡快通知子岱,要他趕緊找他舅舅與姨夫幫忙,除此之外尋不出更好的法子。”
陶灼華夾起一片玫瑰醬醃漬的糯米藕,遞到德妃娘娘麵前的骨瓷蘭紋碟中,璀璨明眸外頭的晚霞紛披。她輕輕笑道:“娘娘明鑒,此法雖然最為快捷,卻不是萬全之策,所以灼華不敢第一時間說與您知曉。”
“這話如何說?難不成你怕陛下調動宮中高手,還不如你請動波斯與大裕的人更為快捷?”瞧著麵前小姑娘沉靜內斂的眉眼,德妃對她的興趣愈加濃厚。
陶灼華搖頭否決,認真對德妃娘娘說道:“娘娘您試想,若陛下立刻派得大內高手出動,又牽動了汝南伯與清平候兩家,這般興師動眾,勢必會走漏消息。您若是那刺客,該當如何處理?”
既然沿途設伏,打得便是出其不意的主意。倘或那罪魁禍首曉得連仁壽皇帝都被驚動,必定不敢以卵擊石,這次行刺大約會胎死腹中。
一計不成,那凶手不會善罷甘休,必然還會另生一計,如此以來後患無窮。
德妃娘娘想通此節,不由麵露讚許之意,衝著陶灼華微微點頭。
陶灼華繼續說道:“禁軍苦等刺客不至,陛下那裏必然會埋怨娘娘無事生非。這隻是其一,若那刺客由明轉暗,咱們更須時時提防,此是其二。因此我才向齊王殿下求助,而將娘娘瞞在鼓裏。”
德妃聽她分析得頭頭是道,細細思忖間果然是這個道理,不覺連連點頭,讚了句:“好孩子,確實是你想得周全。隻是你身居後宮,如何能調動什麼大裕與波斯的高手?今日聽子岱一說,到叫本宮聽得雲裏霧裏。”
陶灼華依然攪動著湯匙,伴隨著她細小的運作,天水碧的衣袖上繡的幾根青竹蒼翠欲滴,到似是如水逶迤。她淺淺笑道:“這些人都是灼華這兩年的至交好友,娘娘放心,全是信得過的自己人。”
顧左右而言其他,德妃娘娘聞弦歌便吃雅意,曉得她不願透露,便打住了這個話題,隻殷勤地命綺羅替她布菜,再瞅著她依舊瘦俏的身形說道:“你這身子委實單薄,前日清平候府上送來包血燕,等會兒交給茯苓帶回去,早晚給你熬了湯補補身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