鸚哥在葉蓁蓁手心跳躍了幾下,似是察覺到自己腳上再無羈絆,它發出歡喜的啼叫,輕輕展翅間便飛上了樹梢。
“去吧去吧,去瞧瞧天有多高、海有多遠”,望著漸漸飛走的鸚哥,葉蓁蓁傷感地揮揮手,似是同自己、又似是同它說著話。
“姑娘,您怎麼把彩衣娘子放走了?”繡紈從小廚房端著剛煮好的綠豆冰糖水回來,一抬眼便望見那隻羽毛斑斕的鸚鵡振翅飛上藍天。她有些惶急地呼喊著,將手上的托盤擱在廊下的楠木褪漆矮幾上,便想要喚人追趕。
“不必大呼小叫,隻是想著彩衣娘子伴了我幾年,還沒有真正飛上過藍天,今日頗想做件好事,便還了它的自由”,葉蓁蓁就著繪琦打來的水淨手,重新回房換了件木槿紫的涼綢襦裙,估摸著前頭那對母子的談話已然差不多,便親自端起綠豆冰糖水給二人送去。
謝貴妃寢宮裏的氣氛有些沉鬱,她一張妝容精致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,葉蓁蓁卻是敏銳地察覺到一絲隱忍的怒氣,不知所為何來。
而何子岩到是麵色如常,見到葉蓁蓁進來,一如既往地微笑頷首。
葉蓁蓁隻做毫無察覺,規規矩矩地上前行禮,再將濾去殘渣的綠豆冰糖水給謝貴妃與何子岩麵前盛了一盞,自己才捧著杯子坐在了謝貴妃的下首。
曉得隻要何子岩進宮,謝貴妃多半是賜宴,葉蓁蓁便含笑說道:“方才去小廚房,瞧見有南方送來的魚腥草,娘娘若是喜歡,蓁蓁便使人拌上一道開胃菜。”
謝貴妃臉上掛著極淡的笑容,顯得有些心不在焉,她拍著葉蓁蓁的手道:“今日留下楚王殿下陪著咱們一同用膳,你瞧著去安排幾道別致的小菜。前日那道八寶鴨子好吃,你吩咐她們照著樣子再做一次。”
那道菜不見得有多可口,不過是費些功夫。謝貴妃分明是與何子岩仍有未盡之言,不想叫葉蓁蓁聽見。葉蓁蓁乖巧地答應著出來,轉過屏風時故意放慢了腳步,留神聽那母子二人對話的下音。
隻聽得謝貴妃恨聲說道:“那母子二人專會鑽營,今次被波斯王指名道姓,出盡了風頭。”何子岩的聲音低些,葉蓁蓁聽不清楚,卻夾雜著陛下、大臣、又是波斯、趙王這樣的字眼,葉蓁蓁便曉得這母子二人又在編排何子岑,眼中不覺噙了絲無可奈何的怒意,隻得悵然出來。
綠萌濃長,薔薇架下是淡淡的花香,剛從陶府歸來的陶灼華心情不錯,命人將搖椅搬到了花架下,再掛起道紗帳,她便與娟娘坐在裏頭閑話。
“娟姨,您覺得阿裏木的提議好不好?”手上執著把白紗泥金團扇,陶灼華拿手指描畫著扇麵上繪的仕女麗人的輪廓,衝娟娘含笑問道。
娟娘慈愛地籠著陶灼華的絲發,端詳著那愈看愈耐看的眉眼,認真說道:“娟姨覺得這是好事,隻是如今瞧事情沒有小姐通透,還是小姐您自己拿主意。”
陶灼華咯咯笑著,顯得極是歡暢。她拿團扇半掩著粉麵,故做不好意思狀,向娟娘嬌嬌嗔嗔說道:“從前我是陶家的甥女,後頭成了上過宗人府玉碟的郡主,如今卻又要成為波斯王的公主,世人有幾個能有我這般的好福氣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