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六十八章 舟話(1 / 2)

隔著一塊青石,陶灼華與何子岑四目兩兩相望,如風乍起,吹皺滿池春水。

陶灼華依稀的記憶裏,每到這時節,何子岑便會溫柔地伸手出來,牽住自己的柔荑,然後隨意蕩起那根竹篙,由著扁舟駛入蓮塘深處。

記憶如潮,風起雲湧。此時此刻,陶灼華眼中熱流湧動,卻隻能恭敬地俯下身去,衝何子岑規規矩矩行了一禮,再抬眸時便是一貫的雲淡風清。

她淺淺笑道:“未知趙王殿下相召所為何事?”

何子岑縱有萬語千言,不曉得如何開口。他煦暖的笑容一直未曾消散,隻用手指著青蓮宮前那片水域,貌似無意地說道:“是有幾句話想同郡主聊聊,隻怕隔牆有耳,特意備了葉扁舟,唐突之處還請郡主海涵。”

離著何子岑不遠,是趙五兒帶著幾個內侍垂手肅立。自己這邊,茯苓離著不過五步之遙,兩人正大光明見麵,到算不得私相授受。

陶灼華清亮的眸子有水光閃動,猶如三月的煙雨。她緩緩邁動步子走向木舟,卻是走得極其堅定。唇角一彎淡如弦月的笑意正自朦朦朧朧,認真對何子岑說道:“您想得十分周全,灼華豈有不從?”

扁舟輕輕一晃,陶灼華蓮弓彎彎,頗有些站立不穩。她在船尾搖晃了兩下,天水碧的百褶裙又是散開如簟,一點一點迷了何子岑的眼。

眼瞅著那嬌俏的身子搖搖晃晃,何子岑頎長的手臂下意識地伸出,輕輕扶了陶灼華一把,卻是守禮而又周全。攙著陶灼華坐上船頭濃碧欲滴的錦褥,何子岑再微笑示意,便竹篙輕點將船劃離了水麵。

荷葉羅裙、芙蓉向日,都是前世曾經盛綻的美景,亦曾是兩人最美好的回憶。如今這裏卻是一片蒹葭蒼蒼,唯有些蒼苔浮萍,顯得極為空曠。

陶灼華兀自遙遙凝望,耳邊卻傳來何子岑清幽若雪的聲音:“灼華郡主常居青蓮宮,便從未想過此處荒涼?以子岑之見,若養上幾隻白鷺,植下些許芙蕖,夏季接天蓮葉無窮碧,便會是別樣風景吧。”

溪亭日暮、白鷺逐舟,這本是前生最美好的畫麵,不經意間便自何子岑話中展現。陶灼華一時不曉得如何接口,她有些茫然地望著何子岑,竟有片刻的失神。

何子岑沒有就著方才的話題說下去,眼見得舟泊湖中,四周再無人可擾,他便停了竹篙,任由船兒在水麵漂泊,這才含笑追問了一句:“您說是不是?”

那深邃的目光宛如寒星,又似這湖麵碧波瀲灩,隻是令陶灼華瞧不真切,卻又一點一點望進她內心深處,想要探尋一個完整的答複。

陶灼華聽得自己的聲音飄飄渺渺,似是從極遠處傳來,一瞬間到有些滄海桑田的傷感。她低低說道:“聽起來當真讓人留戀,趙王殿下到似是親眼瞧過一般,敘述的美景著實令人憧憬。”

何子岑輕輕一歎,直視著陶灼華道:“原來郡主並不喜歡,到是子岑唐突。”

“怎麼會不喜歡?”陶灼華急急分辨,卻又查覺自己有些失態,貝齒輕輕咬上朱唇,喟然輕歎道:“您說的美景隻應天上有,人間哪得幾回聞?”